萧歆被我揪得全无儒雅风度,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没人来过。”
我一把搡开他,回身冲进厅里抓起那把佩剑,向外急急行去。萧歆还想上来说什么,未及开口,我退开一步,唰地一下拔出剑来对着他,吼道:“让开!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其实萧氏男子都习过武,若真动起手来,萧歆身手必然强过我太多,大约他从前只见过我温婉纤弱的做派,不防备我突然间凶神恶煞拔剑相对,便是一愣。
我顾不得形象,顾不得泄露身份,提起层层缦纱长裙,步法迅疾从他身边绕过。他回过神来,伸手来抓我袍袖,却抓了个空。
一瞬间,我已如风逸出庭院,只听他在后面追着叫道:“这是为你好,公主你……”
我收剑入鞘,跃上一株高大玉兰树,脚上枝干一弹,纵身翻过翎王府大门。
厚重云层低低压下,天边传来几声闷闷春雷,一场春雨蓄势待发。人人急着归家避雨,街上行人已走得干干净净,只有王府门前一对石狮对着灯笼的红光发呆。
我辨了辨方向,麻利地将长裙打个结,跳上另一个房顶,沿着大道朝魏宫方向追去。
萧朔……千万不能有事。
心砰砰跳着,似卡在喉间。路边吐翠垂柳随风乱舞,我只恨不能缩地成寸,每一次落下都毫不迟疑地再次跃起,连换气也嫌拖沓。
翎王府距魏宫并不远,很快已看的见魏宫轮廓,前面便是朱雀门。
长街上唯有一辆缓缓而驶的四驾马车,四角挂着玄螭,正是萧朔车驾,向朱雀门行去。
我心中一喜,继续追过去。
已行到距马车十步开外,我再顾不得其他,放声喊起来:“萧朔!停下!”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响雷,盖住了我声音。
我有些气愤地仰头望天,却一眼怔住了。
巍峨高耸的朱雀门上,赫然有一人凌风而立,腰系戎带、手持长弓,身上衣袍被带着雨气的风吹得上下翻飞——不是萧欻又是谁!
暗黑天幕下,他挺身耸背,一支羽箭便从身后箭筒中跃出。他回手接住,搭在弦上,弯弓如满月——瞄准了正要驰过门下的马车。
再仔细一看,两旁的屋宇上似也周密地伏了人,隐隐见得锋刃寒光。
伏击!
大约从知道萧朔要去翎王府开始,他们就布置好了这一出。
驾车的乐非和乐川似被大风迷了眼,一手遮着风沙,竟没有抬头发现朱雀门上有人。
我惊得手脚发软,跳下屋顶,拼尽所有力气朝马车跑去,扯着嗓子叫道:“萧朔!”
朱雀门上,萧欻稳稳托弓在手,静等马车靠近,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到他满身的杀气,一如那日在凌河城下的修罗模样。
一道闪电如银蛇游过天边,萧欻立在撕裂的夜空下,从前俊美fēng_liú的脸庞此刻被照得惨白,那双眼睛再不似桃花,而是亮如电光,满是凌厉仇意,如同上天降下的一尊杀神。
他应是得知丽妃自裁的消息赶回了首阳,可萧朔的地位再难撼动,他愤怒之下才采取了极端手段。那些埋伏在两边的兵士,大约只等他一声箭响,便要乱箭齐发了!
我握紧手中他的佩剑,于奔跑中仰头望向他,唯恐他随时射出那支追魂索命的箭。恰在此时,四目相接,与他对视。
这种局面下,我与他只能是势不两立。我一咬牙,将佩剑掷在地上。
他身形似是一震,手中长弓松了弓弦,慢慢垂下。
闪电转瞬熄灭,再看不清他眼中复杂神色。
那夜在秋山树林中,我见识过萧欻的本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他身上带伤,却仍能听风辨形,出手如电,一人一弓干掉了所有北燕刺客,箭术必是炉火纯青。
我径自奔向马车,脚步丝毫不停:萧朔若死在这里,我便也陪他死在一处。
马车停了下来,萧朔从车窗探出头来,诧异道:“阿辉?你怎么来了?”
我几步跑过去,气喘吁吁,一急之下更说不完整话,只急道:“快走!”
他趴在车窗上,瞧着我卷起的长裙,眼中温柔如绵绵春雨,更像那雨中润泽发亮的青苗:“你特意来寻我的么?”
上面还有个厉害角色拿箭指着,我好不容易调匀气息,见他如此悠闲,真是心急火燎:“快走!此处有危险……你还磨蹭什么?!”
他“哦”了一声:“那你要上来和我一起逃跑么?”
我不再跟他废话,跳上马车,回头再朝朱雀门上望去:雨点已纷纷落下,萧欻仍站在那里,衣衫似被打湿,身影模糊。
我顺脚狠狠踢了一下乐非:“你是睡着了吗?!现在万分危急,快些驶离!”
乐非似刚刚被我踢醒:“属下、属下遵命!”一抖缰绳,甩了个响鞭,马车调了个头,朝太子府奔去。
我进得车来,即刻扑在萧朔身上,将他按倒在马车底板。
萧朔本是一愣,很快便松弛下来,任我压着,表情很是受用:“你今日如此热情么?嗯,若是等不及,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板子有些硌人呢……”
我顾不上和他生气,一言不发,只咬着牙,浑身颤抖紧抱着他。
——若下一刻乱箭齐发,我希望能用这血肉之躯替他挡一挡。
他不再调笑,缓缓伸臂将我紧紧抱住:“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被他捂在怀里有些气闷,钻出来吸口气:“是荣王,他带了人在这里要伏击你,我看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