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扬眉:“那你还不赶紧跑?来这车上找我更是危险。你从前不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要逃命的么?”
我未及回答,他已将我搂得更紧,我被勒得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在耳边替我答道:“你挂记着我,所以没有逃走。”
我努力拍着他胳膊,示意自己要窒息了。他这才松了手,抱着我坐起来,只心满意足傻笑着,反复念叨我名字:“阿辉、阿辉、我的阿辉……”
雨声渐大,哒哒敲打着马车顶篷。我浑身紧绷,提心吊胆,生怕不知哪个方向会忽然飞来一只箭矢,射中我与萧朔。
萧朔回过神来,安抚地摩挲我后背:“别担心了,荣王此举我早已知晓,他手下的士兵如今已为我号令,咱们不会有事。本来以为你和你姐姐有很多话要说,会在翎王府待久些,谁想你竟追来了。”
“你知道?”我先是惊讶,细细一想,是了,大概从那日殿上与他父皇挑明了丽妃之事起,萧朔便预料萧欻为了他母妃必会有所动作,开始防备着萧欻的报复举措了。
这么想来,便觉得自己此番着急上火地跑来有些可笑,萧朔既能成为太子,城府不可谓不深,倒是我瞎操心。
马车远离了朱雀门,外面始终没有一丝异动,也没有射来一根箭羽。
我便甩开他手,无趣地坐到一边。
他便无辜地贴上来:“虽有防备,可是我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荣王武艺高超,若真伤了我怎么办?你到这来保护我,我便不怕了。”
我别过头,鼓着嘴不理他。
车外忽有人出声,气息不匀,像是乐隐的声音:“殿下恕罪,属下脚力实在不济,追不上太子妃……”
萧朔回头看我,无可奈何叹道:“罢了,她疯起来连乐非都追不上……你去吧,下回警醒着些。”
原来是乐隐,大概在翎王府时就没跟上我,看样子刚刚追上来。
我不禁得意起来:“你这些暗卫身手虽不错,论轻功还比不上我雍宫里的一个瘦老头呢。”
萧朔也跟着我笑起来,复又叹道:“从前我真的怕,哪天你过腻了王府生活想一走了之,而我手下竟没有一个人能追的上你。不过,”他俯下身,细心替我将长裙一层层理好、放下,覆在脚面:“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不会抛下我。”
他抬头,对我展颜一笑,昏暗车厢顿时明亮了几分。
马车驶到府门前,下人早撑了伞候在门边,萧朔接过伞来,探身等在车厢边,招呼我下车。尚未走进内院,便有人来报道:“启禀殿下,荣王一直站在朱雀门上没动,是否将他拿下?”
萧朔轻轻替我拂去衣上沾的雨珠,随口道:“不必,今日他毕竟没动手,要拿他也没有名目;仍然监视着便是了,他愿意站在那淋雨便随他去。”
待走进内院,我忙问道:“你……本是打算今天引荣王出手,再拿下他?那我岂不是给你添乱了?”
萧朔拉着我手坐在小桌边:“当然没有,今日看见你来,我只有满心欢喜,再无所求。”
福果端上两小碗姜汤,他便拿起一碗递给我:“快些趁热喝了,去去雨气。”
我喝着姜汤,却想起刚才萧欻见了我默然垂下弓箭的样子,犹豫着问:“其实,荣王常年镇守北境,也算有功,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萧朔放下汤碗,起身走到窗前,注视屋檐下雨落如线,淡淡问道:“你这是为他求情?”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正在斟酌怎么回答,他已说道:“你不必想了,他执掌北境多年,我本不欲除他,只是他对我已起了杀心,今日布下杀局,竟未动手,不知为何。”他回头看我,牵起嘴角,勉强一笑。
气氛有些奇怪,我亦走了心神,一时忘了答话。
萧欻是因为发现手下已归顺萧朔的迹象才放弃下手?还是因为一时手软,或是……因为我的出现?
雷声再起,隐隐听得宫中丧钟敲响。我眼望萧朔,一起沉默着。
不一会,刘大监匆匆走进来禀报:“禀殿下,宫中丽妃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