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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深深埋入她的肩窝,带来丝丝的热气,月色照着满地的残垣断壁,一时间就这么沉默着。即便理智冷静,但面对无可挽回的,已经逝去的人,他终究还是难过了。
小安悄悄地把手搭在他的腰间,拽着他新换上的白大褂,轻轻的收,紧握在手中,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的,任凭雨打风吹,烟波飘散,无论谁都想找到个能依靠的地方,放放松,撒撒娇……
“你已变成穷光蛋,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谢尔伯敏锐的感觉到腰间的重量,抬起头,脸颊靠至她的头顶,轻轻地磨蹭,勾着嘴角笑了,“我现在看上去很惨么?”
“越在表面上看淡的东西,越会钻进最深的潜意识里,时间长了,确实会得心病的。”小安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起了第一次他来就诊时的口述,会在无人的地方喊叫,哭泣的他……应该埋葬了很多很多不如意的心底事。“你已经很尽力了。”
“我没有……”谢尔伯眼色深深,静默了半刻,缓缓开口:“我没有尽力……”
他慢慢垂下头,目光汇成一条线,盯着地上的一株小草说:“陈老先生的死,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有一次他来医院取药,闲谈时,他说自从上次摔了一跟头,就开始头晕,身体也很疲惫。”他叹了一口气:“我给他拍了脑ct,结果并无异常,所以也没有继续排查,他笑笑的就回去了,然而再也没回来……”他把头再次埋低,瓮声瓮气的说:“如果我要求他入院调养,说不定会发现他那根破裂的血管,那么他现在也许还会坐在家里,喝茶看电视,他的离去与药物无关却跟我有关,是我大意了……”
在命运的漩涡里,他聪明,努力又机警,做事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坚韧挺拔像一座孤峰,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可他终究是个普通的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小安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她虽然是个精神科医生,也是个心理治疗师,但她从来都认为温言细语、徐徐开解,感同身受这种话,都是虚无缥缈的。
人真正遇上难过的事,旁人如果不是也亲身经历,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真正治愈伤痛的,拯救我们的,终究还是那个脆弱而渺小的自己。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陈老先生的离世,是个意外,而谢博士却始终在自责。
小安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倾身抱紧了眼前这个委屈的大高个,收紧双臂,他瘦了……
“你怎么不安慰我?”谢尔伯等了很话,忍不住问。
“安慰你什么?”
谢尔伯被问的一愣,缓缓开口:“像郭杨一样,说这些事不怪我,不是我的错……”
“你所失去的,终究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身旁。”
“啥?”
谢尔伯显然被说蒙了,小安则勾起嘴角:“你虽然倾尽所有财产 ,却填补了自己内心的愧疚,虽然钱不能换回一条命,但家属求仁得仁,它也成为了你的一条救赎之路,那么这件事,是不是你的责任,怪不怪你,都没有争论的意义了。反而应该祝贺你,遵循内心,更近了一步。”
谢尔伯抬起头,看着她圆圆大大的眼睛,那里纯净质朴,“有时候你精明的不像话。”
他笑着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又说:“陈老先生原籍上海,响迎国家号召,是来这里建城的老一辈知识分子,他们放弃了很多,这座城市被建设的很好,但他的子女,你也看到了,起点很低……我想,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吧。”
“我见过他的子女,他们的脸上,眼里都没有遗憾。”
谢尔伯在月光下的眼睛闪了闪,望向了远方,他淡淡的开口:“突然的失去,有时候会感觉不到悲伤,但某天的某刻,看见餐桌上泛黄的木头筷子,带的发白的小凉帽,半截黑框的眼镜,和日后花出去的钱,我相信他们眼中会有些许苦涩。”
小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知道,以后可以不用接谢博士的诊了,困扰人心的从来都不是疾病本身,而是对一些事实的偏执,他们总是会对一些事实,超乎常人的在意。但谢博士这样的人,他会哭会笑会忧愁,但他却有着一套自己的解决方案,正直善良,不拘一格……有些事,他天真到可爱,想这么做,便去做了。
“你真傻……”
“我是……”还没等说完,随即身体一紧,急忙拉着小安站了起来,他的手护住她的头,牵起她的手,快步移动到开阔有光的地带,突然的变动让小安脚底有些踉跄,下一秒,她“啊”的短暂的惊呼了一声,直直的载进了废墟中,谢尔伯心头一紧,急忙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拦腰夹住提于腰间,像极了工地搬砖的民工。他继续快步移动,哑声音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摔疼了吧。”
泥土松软,但她偏偏摔在了残砖碎瓦处,虽然疼却更是害羞,就那么笨手笨脚的摔倒……暗搓搓的抹去手上的泥,他的头微侧,小安被夹在他的腰间,双腿离地,即便想努力的抬头,但连他的脖子都看不到,只能扫过他起伏的胸膛。伸头又看向四周,发下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跑了过来。
时隔四天,最强的余震袭来。
“别怕,我在呢。”谢尔伯的步子迈的很大,即便夹着她也像如履平地,很快来到了扎营的中心空旷处,慢慢把她放下,在她身边耳语。小安红着脸,其实……并没有害怕,“疼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