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
四处不见人影, 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天际, 照的人眼晕, 书生背着书箧行走在灰尘漫天的大道上,满头满脸的汗珠,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又拭了把汗, 长吁一口气。
朝雨城外万里之下,乃是一处凡人国度, 灵气稀薄, 修士少有经过。未开拓的黄沙道上,除了书生, 来往不见人影, 书生在几乎于无的树荫底下暂歇片刻, 重新打起精神, 打算上路。
这时, 却突兀地传来一阵歌谣,似有人正在远处哼着小调, 这声音低妩靡离, 似远还近,悄悄骚\\动着人的心弦。
“伸手摸姐面边丝, 乌云飞了半天边……”
女声轻轻哼着, 与此同时, 极富韵律的脚步声沙沙地响起, 应也是踩在黄沙道上,书生一时听入了迷,一时竟未发觉这是首艳曲。
只听得女声依旧似哼似笑着唱道:“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
她连唱了好几句,书生这才反应过来她唱得是什么,一时脸涨得通红,连连道:“世风日下,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哎呀,”他自觉声音不高,谁曾想已被人听到,艳曲的余音还未散,一声笑已经响在耳畔:“不成体统吗?”
转眼一看,一双水蒙蒙的眼睛近在咫尺,眼大而圆,眼尾却微微翘起,平添三分风情,青黛的睫毛如羽,眨眼间便勾起一条魅惑动人的弧度。
她的肌肤并不是雪白的,反而像是新酿的密,光洁顺滑如凝脂,笑起来时眼睛弯如弦月,神情天真动人。
看见书生的眼睛,她似乎惊叹了一下:“你的眼睛——”
书生视线下移,惊得连忙移开脑袋,连连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无他,这凭空出现的青年女郎穿了一身白色皮甲,却露着一双矫健优美的臂膀,美妙的锁骨线下拥雪成峰,她颈上带着一条粗陋的红绳,吊坠却泛着不同寻常的金色光芒,只是隐没在峰峦中,看不清楚。
书生念叨着非礼勿视,视线再往下,见着一抹不盈一握的小腰,哭丧着脸再向下,又是两条纤细笔直的大腿。
都说他们这种人,荒野独行很容易遇上狐狸精,可是这样不拘小节的狐狸精,他消受不起,还是放过他吧!
“什么是体统?”显然对方并未听到她的心声,一袭白甲的女郎抬腿向他走近了些,微微弯腰,隐没的吊坠滑出来,书生茫然看去,依稀辨出形状。
这个金色的……是龙吗?
女郎低头看了看,把吊坠塞了回去,紧追不放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什么是体统?”
“礼仪规矩,就是体统!”书生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义凛然道:“身为女子,怎可,怎可如此……”
“哈哈哈哈哈——”
人类的规矩啊,总是这么有意思。
她摇摇头,大笑着离开了。
书生瞬间瘫软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女郎背影,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此刻脑海中逃出生天的讯息已让他手脚疲软,难以动弹。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那是什么狐媚精怪,为什么身上却有一种猛兽的威仪呢?
瘫了许久,书生踉跄着站起,他打算赶路,被这半路的奇遇耽搁许久,天色已晚,尽管没了力气,但夜宿荒郊野岭,他也没这个勇气。
谁知,幸运并没有眷顾他,书生走了没几步,身上又冒出了一层冷汗,他顿了顿,发觉再怎么努力,连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再度欲哭无泪,只好放弃尝试。
“刚刚此地,可有什么人经过?”
这一回响起的女声清润中透着微微的沙哑,说来奇怪,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禁锢便莫名消失,他鼓起勇气循声望去,一时心悸。
如果说刚才那个女郎轻佻肆意,那么眼前的黑衣女子则是克制禁欲,她一袭广袖长袍,负手睥睨,狭长的眼尾有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却诡异摄人。
书生一个激灵,不敢再看,移开视线才发现她身边也站着一个女郎,只是存在感太低,他即使看见,也未曾注意,亦有着隐隐的惧意,不敢靠近。
“有、有一个。”
他在方才那个女郎身上感受到猛兽的威仪,却在这个黑衣女子身上感受到至尊的气度,一时分不出高低,却谨慎地回话,描述了一下刚才离开的女郎形象。
说话时暂且忘了恐惧感,他抬头想要劝上一两句,虽说这两个女子看上去也不好惹,但之前那个女郎的威胁看起来更大些。
长孙仪看到他的眼睛,怔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被突然问及名讳,书生反射性地应道:“小生长孙彦……”
长孙仪垂下眼帘,笑了笑,点点头:“多谢。”
她结印,指尖在他额间一点,华光一散,书生已然消失在原地。
书生还没反应过来,再睁眼已是百里之外的目的地,他赶赴的都府。
“今天的事,还真怪。”他拍拍衣角的沙,见时间还早,慢吞吞找客栈入住。
送走了书生,霞光已蔓延天际,长孙仪望了望前路,莫平生牵着她的袖子,问道:“陛下,他和你的眼睛一样啊。”
一样吗?
莫平生心性懵懂,不知分别,她和那个书生只是瞳色一样罢了。
只是她如今心中充满恶念,使得瞳色也发生变化,不如原来纯净了。
听说长孙家也本是一位飞升仙帝的血脉,一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