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氏思量半晌,拿不定主意。她不想多事,但总觉得鹫儿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正如齐婆子说言,如果出自正经人家也就罢了,若真是作奸犯科之徒,家中还能太平吗?更何况林安又这么喜欢她。
“好吧。”林岳氏拿定主意。“你就去找几个人伢子问问,鹫儿从哪里来,家中有何人?如果是不干不净的人,我定会把她赶出去!”
齐婆子连连点头,领命去办事了。
林岳氏坐在镜前仔细妆扮。镜中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即便不如秦氏貌美,但她可是名媒正娶来的,只要装糊涂、做贤惠,审时度势,自然地位永固。哪怕来十个狐狸精,她也不慌。鹫儿算得了什么呢?
林岳氏这样想着,心里就舒坦了。接下来,舒舒服服的,就等着过个好年了。
除夕将近,府中渐渐忙碌。林岳氏拟完几张礼单,累得脑壳疼,一边揉着额穴一边问齐婆子:“不知还有哪家漏了。”
齐婆子回道:“家外的,年年都是这些人,夫人安排得很妥当,只是这回家里的得多瞧瞧。早上我刚听说,方氏怀上了。”
林岳氏双目瞪圆,十分惊诧。
“官人何时去她房里?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收着。”
“我老婆子也不知道呀!方氏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谁想瞒得这么好。这消息还是太夫透出来的,说是个男胎,我给他点赏钱打发走了。”
林岳氏如遭睛天霹雳,愣了好一阵子。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静心轩探望,谁想鹫儿竟然在里面,与方氏有说有笑的,十分亲昵。
方氏道:“多亏你常劝我,让我别再哭哭啼啼的。如今受菩萨庇佑,我如愿以偿了。”
鹫儿垂眸,看到门处有影轻晃,她便笑了笑道:“林家善人多,不光是如夫人您,平时义母也在礼佛颂经,定也是在为您祈福。”
方氏一听,脸色微沉,正欲开口,谁想鹫儿轻按住她的手,以眼示意。果不其然,须臾间林岳氏就进来了,慈眉善目,笑若春风。
方氏与鹫儿起身施礼。
林岳氏连忙伸手扶住方氏,笑眯眯地道:“别,你身子矜贵,快坐下吧。”
方氏低眉顺目,坐回位上。
林岳氏与她寒暄几句后,突然问道:“你竟然与鹫儿这般熟,我怎么不知道呢。”
方氏委婉说道:“上回,妾身见鹫儿被婢女们欺负,上前说了几句公道话,之后我俩便相识了。妾身独守空房,不免有寂寞孤单之时,遂经常找鹫儿聊天解闷。”
林岳氏听后心想,的确有这么回事,但这方氏怎么会重新勾引上林安的?林岳氏百思不得其解,明面上也不能去问。
鹫儿不声不响的,但已把林岳氏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她自然不会说,方氏与林安的相好是她一手安排的。
林家这么大,总得有个可以扶持的人。方氏不起眼,常礼佛颂经,下人们谈及“好人”时总会聊到方氏。
“好人”的好友,会坏到哪里去呢?
林岳氏看不上的小卒,鹫儿收下了。她约方氏来含淑苑下棋,正巧林安来了。四目交错,一下子勾起昔日情分,当晚林安就去静心轩。
这两年来,方氏独守空房,寂寞孤单。久旱逢甘露,自然格外珍惜。她听从鹫儿的劝告,不在林安面前诉思儿之痛,几回下来就如愿怀上了。
林安膝下两子三女,其中一个儿子还不争气。这回喜添一子,他自然是万分高兴。母以子贵,鹫儿又以此“母”为贵,暗暗的,她又稳住了脚跟。
林岳氏被安排得不明不白,总觉得自己有所疏忽,让方氏趁了机。她不露声色,携起方氏的手笑着说:“你有了身孕,我与官人都高兴。这回好好养着,我自然会照顾好你。”
方氏默默地把手抽回去,微微点头,看似对她有提防。林岳氏也不多说,吩咐婆子送燕窝过来,而后就走了。
林岳氏一走,方氏愤愤地与鹫儿说:“我儿的命就是她害的,我儿捞上来时已经冻紫了。”话落,她伤心痛哭起来。
鹫儿扶着她削瘦的双肩,劝慰道:“别难过。你先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日方长,总有讨到公道的时候。”
这话方氏记下了。
静如古墓的静心轩,短短几日就比玉翡阁热闹了。林岳氏置办年货时,特意调高份例,以显自己贤惠。
转眼到除夕,易桃符,贴春联,林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到夜摆上家宴,众人坐定,和和美美地吃顿团圆饭,一切也都圆满了。
众人守岁到初一。拜完年、放好爆竹后去祠堂祭祖。
鹫儿没资格去,就呆回房歇息。昏昏欲睡之时,院外忽然响起一阵爆竹。她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林二郎趴在窗处笑盈盈,一双眼似柳叶,眼尾长且翘。
“好妹妹,不出来玩吗?”
鹫儿环顾四处寻不到青莲,有些生气。她只好起身走到窗边,一手按上林逸的脑门将他推出去,翕起窗继续睡。
窗外爆竹又响了,一连串不消停。
鹫儿只得再起身开窗。
林逸仍站在窗边,嘴里叼着根长苗,吊儿啷当的。见鹫儿看来,他连忙换张委屈脸,像只小狗摇首乞怜。
“好妹妹,陪我玩吧。我帮了你,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长苗依然叼在他唇间,像根虾须抖个不停。鹫儿把这碍眼的玩意拔了,口气不善地问:“祭祖这么快?”
“没我事了,所以我先溜回来了。”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