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噼啪作响,热闹的声音就算两个面对面的人在大雨中对话,都不一定能听得见对方的声音,如此再伴随着电闪雷鸣,街上基本也就没什么人了。所以根本就没人知晓,此时在阴暗的窄巷中,一群黑衣人正追着几个全身挂彩的男子,那几个男子动作因为伤势和大雨渐渐迟缓,血迹汇入地面的积水,偷偷消失无踪。
他们左躲右藏,互相搀扶着往外跑去,只是后头的黑衣人咬得太紧,他们也难免在逃跑的过程中再添新伤。大雨实在太大,他们听不清楚同伴发出的声音,只好做着手势,其中一人已经完全依靠在同伴的身上,只是凭着本能动着双腿。
忽然,几人从窄巷中逃出,还没等黑衣人靠近他们,他们居然就已经分开三路,往不同的方向奔去。其中两人带着那个昏迷的同伴往一座大宅里奔去,待到黑衣人赶到墙下,那三个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雨水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饰。
今年的新年刚过三天,前方终于传来噩耗,皇上率领的大军因为军中叛军的出卖,被胡族人困在了几乎靠近旧都的一个县城里,跟着还没隔四天,就又传来皇上伤重,大军伤亡惨重的消息。再然后,就真的没有一点消息了。
兴州一片惨淡之像。
“此时,最重要的是要保证皇上的安全,定是要派人去救援。”
“皇上已经带走八十万人,就凭咱们这里三十万能做什么?”
“延郡和关郡都有人马,为什么不能调集这些人马前去救驾?”
“现在最最关键的就是立储,太子未定万一皇上有个好歹的……”
肃肃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了殿门。这些老臣,武官要战,文官要守,一部分要去救驾,一部分要求立储,支持二皇子与支持李孝琰的官员这几天差点没有打起来,到是大皇子明明占长又占嫡,却依旧只有零星死忠才会支持正统。就他们这样的速度,都够皇上死上多少次了。
走到隔壁书房,李孝琰还是在奋笔疾书,这段时间他很不好过,军中好些武官遇袭都好像与他有关,朝廷中甚至慢慢出现了李孝琰就是军中叛徒的谣言,只是刚出来没多久,李孝琰就用强势的手段镇压了下去。但是依旧治标不治本,起码最近一些曾经支持李孝琰的老臣,也开始有了希望李孝琰交出权力的说法。
“他们这么欺负你,你还在努力个什么劲儿。”肃肃倚着门框,心疼道。
李孝琰顿了一下,又立刻书写起来道:“我是为了大晏,为了伯父。”
有其父必有其子,肃肃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如今多加小心,我爹那里没有消息过来,他们总会按耐不住的。”肃肃敬佩八皇叔,可不代表她希望李孝琰与他父亲一样。
“姐姐也要多加小心。”李孝琰头都没抬道。
没日没夜的争吵,没日没夜的心慌,所有人就像马上要看见世界末日了一般,他们围着夏丞相,寻找李孝琰,将兴州有头有脸的世家找到宫里商议,那些有利益牵扯,没有利益牵扯,还有想要有利益牵扯的人们,频繁的走动着,密谋着,蠢蠢欲动着。肃肃只是看,只是等,并不参与其中,就连纯哥儿都轻易不让他出来见人。
终于,在皇上失去联系的两个月后,皇宫里突然传出了消息,说是皇上留有密旨,要将所有的皇室子女统统叫到皇宫来听旨,哪怕出嫁的也不例外,三公主与七公主甚至要抛下年纪幼小的孩子,亲自进一趟宫,肃肃那更是不例外,宫里还特别叫了太监过来宣旨。
“后宫没法带你进去,今儿天气就不大好,你还是在家里等我,什么密旨的,谁知道她们玩的什么花样。”肃肃穿戴整齐站在夏瞻身边说道。
“没事,我去寻琰哥儿,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总要帮帮他的。”夏瞻也不会妄想进入后宫,但该准备的他绝不会少,“之前说的名字,还有宫殿的方位你都记好了,如果她们真出什么幺蛾子,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一直在关注宫里的事儿,可是关于密旨,这次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之前完全没有预兆。”肃肃说到这里难掩担心道:“会不会她们知晓了父皇的现状。”
“我们这边还没有消息,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夏瞻上前抱着肃肃拍着她的背道:“若有必要先出宫再说。”
时间不能耽误,夏瞻是提前骑着马直奔皇宫,而肃肃则坐上马车稍迟一步离开公主府。肃肃这次身边依旧只带着晚疏与魄星两人,晴鸢留在王府不时之需。肃肃坐在马车上,越久心里越没底,这宣布密旨也没说是皇后发现的,还是贵妃发现的,还是毛妃发现的,所有的线索都只有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这就像你明明知道其中有鬼,却也不得不以身犯险,毕竟纯哥儿还在宫里,母亲……还有圈禁地的其他人都在宫里。
马车加快了速度在道上奔驰,肃肃心里着急,就难免催促了几句,车夫更是对肃肃言听计从,可哪知就在马车拐弯的时候,正面对着人家马车的侧面,就算车夫手段再高,手也拉住了缰绳,然而马儿已经刹不住脚了,就这么一头碰上了对方的马车,肃肃拉车的马儿发出吃痛的嘶鸣,两辆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若不是对方的车夫也有两把刷子,指不定肃肃的马车都能将对方掀翻了。
是自己肇事,肃肃一向不会推脱,她扶着车壁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