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静悄悄地用完了晚膳,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把摆膳的炕几撤了下去,上了茶点后都退了出去。
范老夫人低头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喻哥儿那头,你去都察院打点过了吗?”
范大爷搁了手里的茶杯,面色肃穆道:“儿子在都察院有位同科,托了他照应些。”
范老夫人点点头,却看到儿子面容并不轻松:“怎么了?”
“我听那位同科说,喻哥儿的事情,恐怕……有些棘手。”
“自然棘手,人家精心布好了局,就等他往里钻,怎么会让喻哥儿轻易脱身?”说着,范老夫人的脸皮微微一翻,面色寒如霜罩,“说起来,狄沛梓到底在这桩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还不可知呢……”
范大爷闻言,手里一颤,差点碰翻手边的茶杯。
“怎么会……”他显然不相信。
范老夫人见状,瞥了眼儿子,冷冷地一笑:“你就没疑心?喻哥儿可不是那种会被三两浊酒灌得晕头转向的人,不是那酒里有什么问题,就是人有什么问题。”
范大爷愕然地愣了半天,最后犹豫道:“那孩子一直在我们跟前长大,为人秉性还是十分纯良的,又和喻哥儿情同手足,他……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
“但愿吧。”范老夫人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盯着大儿子道,“那件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范大爷面容一肃,顿时沉下语气道:“儿子根据父亲的指示,找到了当年的一个老人,可是他年事已高。问他当年的事情,说得颠三倒四,只能再想想别的途径。”
范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寂寂道:“这事情拖不得了,你们想想办法,赶紧落实。”说着一顿。抬头看向儿子的眼睛。“就算为了在都察院的喻哥儿着想,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
提到范晓喻,范大爷的神色顿时紧绷起来。站起了身子对着范老夫人作揖道:“母亲所言甚是,如果母亲没有别的吩咐,那儿子就赶紧去办此事,说不定就有进展了。”
范老夫人点头。而后目送着他离开。
范大爷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招了小厮径直往外院而去。
一直侯在老夫人院子外面的范大夫人的丫鬟只看到范大爷行色匆匆的背影。连上前去请他回去看看夫人的勇气都没有。
等丫鬟战战兢兢地把范大爷已经离开内院的消息告诉范大夫人时,立即缩着身子准备迎接劈头盖脸的怒气。
可是,这次却长长久久地没有声音。
等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窥视,才发现自己的主子雪白着脸孔。满脸是泪。
一直比旁人活得幸福轻松的大夫人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一下子从风光无限的掌家夫人沦落到如今夫妻不睦、婆母淡漠的田地,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从夫人为大少爷张罗婚事开始的。
丫鬟低了头。在心中对范大夫人无限怜悯。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就听见耳畔传来夫人阴恻恻的声音:“你找两个人去跟着大爷。看看大爷在忙些什么,有没有为了大少爷在奔波。”
提起儿子范晓喻,范大夫人眼眶里就含了眼泪。
丫鬟赶紧领命而去。
可过了半个时辰,丫鬟捂着脸孔姗姗回来。
望穿秋水的范大夫人眯起了眼睛,盯着丫鬟的脸语气不善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吱吱唔唔地不肯说,一会说是自己摔了,一会儿是不小心擦到的。
可她的说辞,范大夫人哪里会相信,高声道:“如今,在我面前连句实话都没有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丫鬟就“扑通”一记跪在了地上,把自己被大爷身边的小厮打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说丫鬟是被自己相公下令打的,她立即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爷派人打你做什么?”
丫鬟就哭着道:“大爷发现了奴婢派人去跟他,所以……挨了打。”说完,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其实,还有句话她不敢说——
范大爷知道是范大夫人下的令,当场铁青着脸孔说了句“泼妇”!
可这样的话她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敢跟主子说,尤其现在的主子在范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她如何还敢说什么……
范大夫人闻言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想到儿子,想到婆母,想到夫婿,心里的委屈积得满满的。
跪在地上的丫鬟见她这个光景,就有些欲言又止。
“大夫人……”丫鬟吞吞吐吐的。
范大夫人抽了帕子擦眼睛,神情萎顿。
“奴婢听到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属实。”丫鬟声音怯怯的,似乎揣着很多的不安。
范大夫人就睁着发红的眼角,高高挑起:“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奴婢听说……”丫鬟咽了下口水,爬到了范大夫人的脚边,压低声音道,“奴婢听大爷身边的小厮说,大少爷的事情……可能……可能和表少爷有关。”
表少爷?狄沛梓?
范大夫人的脸色阴云密布,冷冰冰地看了丫鬟,丫鬟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
“怎么说和表少爷有关?”半晌之后,范大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丫鬟就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好像说是老夫人在晚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