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字一句,发问却越来越平静,宛如暴风骤雨前夕平静的海面,看不出半点波澜,可暗沉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婆母的体己,愿意给谁就给谁。
她却脱口而出,在老夫人面前说出了心底话。有主意如老夫人,不气死才怪。
这话一说,范大夫人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吓得脸色苍白,鬓角冒汗,下意识地扑着去拉老夫人的膝头,却被老夫人冷冷避开,只抓到了衣角。
“母亲,儿媳妇错了,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吧者说……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能替喻哥儿作主,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范大夫人哭着妆都花了,再也不见一丝雍容。
老夫人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望,连眼底最后一丝残存的侥幸之火都熄灭看。
她轻轻地拂开范大夫人的手,疲惫而疏离道:“你是喻哥儿的母亲,他的婚事自有你们为人父母的作主,我不过是他的祖母,我的话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就罢了。我不勉强。”
老夫人说完这些,闭起了眼睛,拢起了袖子,再也不愿看她。
范大夫人顿时着急起来,拉着婆母的衣角,苦苦哀求道:“母亲,母亲,求你原谅我,儿媳妇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可儿媳妇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只是因为喻哥儿……”
她可怜巴巴地跪着,可是却发现老夫人的嘴角越来越冷漠。
她嘤嘤地哭,感觉浑身冰冷。
想到公公威严的脸、相公温和的笑,可若知道婆母对她这般嫌弃,她不敢往下想……公公怎么看她?相公怎么看她?家里其他人会怎么看她?
不寒而栗。
时间沙沙而过。空气中凝滞地没有一丝隙缝。
可范大夫人却还坚持着跪在那边,老夫人不肯睁眼看她。
两人僵持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范大夫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把姿态放到最低:“母亲,母亲,求你原谅我吧……”可老夫人的脸还是如菩萨般静谧,她不由下定决心。壮士断腕般地抬头道。“母亲若实在喜欢云秀,儿媳妇愿意听从母亲的意思,让喻哥儿……同时娶两人为妻。”
说完。眼角沁出了泪。
老夫人微微半阖了眼睛,看到儿媳妇一脸被逼妥协后的委屈,气不打一处来,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你收起那副委屈的媳妇样子。不用想着为了哄我高兴勉为其难,再说。你想让喻哥儿娶人家云秀,也娶不到。人家早就许配了人家,轮不到我们范家这么有福气能留下她。”老夫人冷笑着望进范大夫人的眼睛,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儿媳妇眼中闪过的诧异。
“母亲。什么?云秀……她已经……许配人家了?”范大夫人语无伦次。
感觉自己如坐云霄飞车一般,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
可听到云罗早就许配了人家。她心里止不住的欢喜,擦了擦眼角。就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婆母惊喜道:“母亲,真的?她许配给谁家了?肯定是京城里的人家,她这次入京就是为了完婚的吧?婚期在什么时候,对方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掩不住的喜悦。
老夫人心底的暴怒顷刻间熄灭了。
人也恢复了理智,疲惫地挥了挥手,不答反道:“我累了,你先告退吧!云罗的事情以后休要再提,至于喻哥儿的婚事,我说了由你们做父母的作主,我就肯定不会插手。你往后不用再来问我了,等交换庚帖、定下婚期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十足落寞的口吻。
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哀伤。
范大夫人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想要安慰婆母几句,尽力挽回自己在婆母心目中的形象,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一想到苏谨兰那张如兰花般清幽的脸孔,就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嘴角动了几下,最后依言退了出去。
门外,范大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看到自己主子一副妆容惨淡的模样走出来,吓得赶紧上前去扶了。
可却看到鬓发散乱中露出的一张笑脸,那笑容称在脸上,十分怪异。
服侍的吓了一跳,却不想范大夫人抓着她的手,难抑兴奋道:“大爷呢?大爷在哪?如果空了,赶紧派人把他请回来,就说我有急事要同他商量。”刚说完,就立即改了主意,道,“先等等,少爷呢?少爷现下何处?派人去看了之后马上来禀我,我先去看一下喻哥儿。”
一脸焦急。
服侍的人连忙点头,半点都不敢耽搁,派了人去打听,回话说范晓喻就在自己的住处,范大夫人让身边服侍的整了整发髻,打水净面重新匀了脂膏,确定瞧不出半点异样,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范晓喻处。
母子两人闲聊了片刻,范大夫人就旁敲侧击起来。
等再出来时,范大夫人那脸上的笑容就跟六月的阳光一般炽热,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一边回去,一边又派人把范大爷请了屋子。
范大爷回来后,夫妻两人屏退众人关起房门来说了半天的话,屋子里的烛火到了后半夜才熄灭。
范老夫人的住处,范老大人则安慰着自己的发妻。
“苏家那位秀还算不错,知书达礼,眉清目秀。而且,如今她父亲又升任苏州知府,已是主政一方的官员,再加上周家、朱家的关系,也算门第显赫。做我们范家长孙媳妇,也算当的。”范老大人亲手沏了一杯热茶递到老夫人手里,声音和缓。
“我总觉得不太合适。那孩子我倒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