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有什么话要交代?拒吩咐。”范大夫人十分温顺,可细细一听就能发现她的声音紧巴巴的。
范老夫人这才抬了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妇,大红的衣衫、满头的珠翠,好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多年前那个羞涩恬静的少女已经完完全全地蜕变,岁月在她的眼角、嘴角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在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大儿媳妇最为看重,当年精挑细选的儿媳妇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她也争气,不负所望,把家里上上下下打点地井井有条,孝顺公婆、服侍相公、和睦妯娌、养育子嗣,没有一个不称赞的,她也打心眼里的喜欢,也对她越来越尊重,渐渐的,她就把府里的事情丢开了手,十分放心地让她去打理。
而她这个做的婆母,平日里就带着几个乖孙,碰到大事才和家里的夫婿、儿子商量。
可到了这几年,随着嫡长孙范晓喻在念书上崭露头角,范家大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事情特别上心,背着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只要是对孙子前途有利的事情,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从来不干涉,可是这次,苏家那个秀的事情,却让老夫人心生不悦。
大儿媳妇什么意思,她自然知道。
可是,范晓喻是范家嫡长孙,将来是承担起光耀家族的重任,他的妻子不仅是嫡长孙媳妇要为下面的弟妹做榜样,还是范府未来的宗妇,兹事体大。
范大夫人事先不同她商量,就私下和苏家的接触,而且还把朱家的人也搅合了进来。她心里就对此事有了抵触。
念头闪过,她咳嗽了一声才开口:“我们婆媳这么些年,虽然称不上情同母女,可在我看来,还是毫无嫌隙的……我没想到,给喻哥儿找媳妇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点风声不透。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语气失望。
老夫人一开口。范大夫人就懵了。
没想到婆母的话这么重,闻言,范大夫人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母亲。我……你听我解释……”范大夫人紧张地下了炕,一下子跪在了青石地砖上。
范老夫人摆了摆手,却并不伸手去扶她,望着她低垂的头。严肃道:“我知道,你瞧上了苏家的那个秀。觉得她模样不错,家世不错,又有狄府的事情摆在哪里,觉得苏家行事厚道。又可以借机和周家、朱家搭上关系,往后对喻哥儿仕途上多有助益,所以。你就觉得苏家最为合适不过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范大夫人再想藏着掖着或者辩解。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顿时嘴角翕动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面对婆母难得的严厉,她又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陈情,而后绞着手里的帕子啜泣道:“母亲,喻哥儿是我的心头肉,十月怀胎难产生下来,为了他我还伤了根本。可我一点都不在意,满腔的心思都扑在他身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从他这么小一个婴儿看到如今长成苍天大树一般,我是怎么爱都爱不够。母亲,你也是做娘的人,你肯定能理解我对喻哥儿的心思,恨不得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给他,希望他一生富贵。这儿媳妇,是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我自然要千挑万选帮他养最好的。别说不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姑娘,总也应该是拔尖的。可是,母亲,你……那位云秀,我瞧着实在是配不上我的喻哥儿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心头肉娶了这样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说到激动处,范大夫人不禁吐露了实情,哭得泣不成声。
可没想到,自范老夫人听到云罗的名字,立即气得睁圆了眼睛,瞪着儿媳妇厉声道:“我何时说过要把云罗说过喻哥儿了?”
范大夫人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刷刷地落下来:“我听说母亲在苏州时就动过要把她许给喻哥儿的念头,甚至还提出来要把她一起带回京城。这会儿,她突然出现在京城里,又得了德嫔娘娘的赞许,不是母亲有意要为她和喻哥儿说合在德嫔娘娘面前提到了,与她素未谋面的德嫔娘娘又怎么会在唐府说出那样的话?刚刚儿媳妇还瞧见她才走,儿媳妇可是瞧见她手里捧着的是母亲你平日里放在枕边的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那里面都是你的体己。儿媳不是心疼那些体己给了外人,只是害怕,害怕母亲你越是喜欢她,她成为喻哥儿媳妇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害怕……母亲你不心疼喻哥儿,不为他这个长孙嫡子筹谋考虑,我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不能不替他考虑……”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然后鼓起勇气与婆母直视,道,“母亲,若喻哥儿有什么不好,那可就是等同于剜了我的心啊。不,比剜了我的心还要厉害。我宁可被剜了心,也不能让喻哥儿受任何委屈。我替喻哥儿不值啊……”
说到最后,她捂着帕子嘤嘤地哭。
范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显然是被儿媳妇的话气到了,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半天才平复着开口道:“我从来没想到,我最看重的儿媳妇居然会这样看待我这个婆母?我难道不看重喻哥儿?我难道对他倾注的心血还不够多?你也说了,他是范府的长子嫡孙,是范府的希望,平日里我对他的嘘寒问暖、关心问切,你有没有看在眼里、放进心里?范家这么几个孙子,谁不知道我这个祖母最疼的就是喻哥儿?你可听见你两个弟妹有半句委屈或者半点埋怨?还有,你说我给云罗的那个紫檀木匣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