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蒋家的女儿,就当是回报蒋家这些年对你的抚育。”蒋太太说到此处,看着女儿目露期盼。
却不想迎来蒋芝霞的一口啐。
“朱家富贵,你们就想着把我这个女儿送过去巴结他们换来你们的利益,还对着我假惺惺地说什么‘回报蒋家这些年对我的抚育’。难不成,你们养了我就是为了这步棋吗?”蒋芝霞气愤至极地叫喊,丝毫不给自己的母亲蒋太太留情面。
闻言,蒋太太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对女儿的包容之色渐渐敛去,面罩寒霜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若不是托生在我的肚子里,怎么可能过得这般逍遥任性?从小,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拔尖地仅供着你?可你倒好,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埋怨上我们这做父母的,责怪我们没有为你寻门好婚事。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女儿不是为了家族而生的?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小门效,哪怕是乡野村民家的女儿都是盘算着嫁一个女儿能谋取多少利益。你倒好,真以为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欠你的?理应要依着你寻一门让你称心如意的婚事。我告诉你,蒋芝霞!”说着,蒋太太一下子从床沿上站起来,挺直了背脊,冷漠道,“你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总之,这桩婚事已经定了,你就乖乖地听话,等着进京嫁给那位朱家大少爷吧!”
说完,不看床上的女儿,拂袖而去。
等房门阖上,才听见屋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蒋太太站在门外盘旋了许久,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等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才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
“放我出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你们都欺负我,都不想我好……”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眼睁睁地推我进火坑……”
……
蒋太太疾步离去,背后留下一连串的叫骂声。
这样的动静并没有瞒过驿站里的其他人,包括云罗。
等红缨把蒋芝霞那边的喧闹告诉云罗时。她不禁沉默良久。
“秀?”红缨见她拧起了眉头。不禁宽慰道,“总不过就是闹腾几日,吵些罢了。要不然,我让他们去那边嘱咐几句,别吵了你安歇?”
“不用了。”从沉思中抬头的云罗出言制止,“反正是他们蒋家的事情。我们就当不知道,何必去趟浑水。”
红缨点头。服侍她散了发,洗漱过后就上床歇息。
第二日一早,等众人在各自房中用完早膳之后,就坐了马车朝码头出发。
很快。码头到了,一艘豪华气派的大船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红缨一边扶着云罗下马车,一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秀。听说漕帮的杨源亲自来送行。”
什么,杨源来送行?
吃惊之余的云罗不敢置信地看着红缨。见到红缨再次肯定的点头。
她当即就问:“那大人知道了吧?有没有同他碰面?旁边是否还有其他人?”
虽然杨源不过是江湖下九流,可是漕帮声势浩大,实际上杨源在江南一带走出去也是说得上的人物。
更何况唐韶与这杨源还颇有渊源。
她担心父亲读书人的脾气上来,不肯出面应酬,倒让巴巴赶来送行的杨源碰壁,那就不美了。
所幸红缨的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
据说杨源一上来就拜见了云肖峰,云肖峰对他倒也客气,旁边那位唐府的严管事显然与杨源是认识的,两人见了面就寒暄上了。
有严管事出面招呼,云罗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这才任红缨、青葱为她带上帷帽搀扶着她上船。
经过船铉时,她透过帷帽隐隐看到父亲身旁站着的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穿着豆青色的长袍,乌发羽冠,面色斯文,表情端凝,隐有一种青松翠柏的高洁之气。
这人就是杨源吗?
云罗见到对方朝她弯腰作揖,一副读书人举止,不由心生感慨——
这杨源本是秀才出身,若不是漕帮这一连串的变故,说不定还能中个举人,从此以后出入仕途,脱离漕帮这种下九流的地方。
可是,造化弄人,如今……肯定是不能了。
偏偏又生得如此风光霁月,让人觉得深深惋惜。
带着遗憾的情绪,云罗朝他曲膝回了个礼便闪身进了一早为她准备的船舱。
这船舱干净整洁,铺设地如家中一般舒适,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船上,也闻不到半点潮水的湿气味道。
云罗看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红缨伺候着她歇下帷帽,扶她坐了下来。
刚喝了一口茶水,就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
云罗皱起了眉头,一个眼神示意红缨到外面去打探情况。
红缨领会,欠了欠身子便转身出了船舱。
没一会功夫,红缨就进来了。
“秀,是蒋秀闹腾起来,不肯上船,所以惊动了众人。”红缨压低了声音道,然后便看到握着茶杯的云罗手指一紧,她立即解释道,“蒋秀本来是带着披风被两位婆子搀扶着上船的,说是得了风寒,却不想在上甲板的时候突然推开了一个婆子的手,那婆子站立不稳,便跌进了水里,另一个婆子受惊之余就被蒋秀挣脱了手,蒋秀一下子提了裙子往船下跑,蒋太太见了立即吩咐人去拦她,没跑几步就被拦下来了,结果,蒋秀就不管不顾地胡闹起来,还乱七八糟地说了一些话……”说到这边,红缨就欲言又止。
恐怕那话不太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