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丹桂飘香之时,新央迎来了两位贵客。
当端坐在县衙里同蒋太太喝茶的许太太突然接到姚妈妈递过来的帖子,漫不经心地打开大红洒金的帖子,目光扫过,当场就变了脸色。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姚妈妈急声问道:“递帖子的人呢?如今在哪里?赶紧迎进来,不对,不对……去请人开了正厅的大门,把客人迎到正厅去,还有,赶紧派个人去给大人报讯,就说临安按察使范大人的夫人到访。”
临安按察使范大人的夫人?
那可是二品大员的家眷啊。
姚妈妈一听傻眼了,忙不迭地点头,得了许太太的吩咐就赶紧转身出去招小丫鬟各行其事,刚到廊下交代了几句,就听见屋里许太太高声地叫她,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屋子里,看见许太太坐在梳妆台前对她道“我要亲自去迎人”,她就立即喊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帮忙。
“太太,你是要更衣吧?老身为你挑件颜色鲜亮的?”姚妈妈连忙跑到衣橱那边打开柜门,露出一溜排的衣裙。
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蒋太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赶紧凑到许太太身后,从小丫鬟的手里抢过梳子,娴熟地为许太太规整起发髻来,一边忙碌一边道:“太太,我来帮你梳吧。”
镜中的许太太迟疑了一下,可瞥见蒋太太殷勤的面孔,最后点了头。
一会儿的功夫,许太太就换了身绛红色仙草纹的褙子,下面系着紫色八幅湘裙,头上戴着金步摇。通身气派,隆重而华贵,由姚妈妈搀扶着快步走出了屋子。
等她赶到垂花门时,两顶轿子正慢悠悠地停下来。
旁边跟着的两个青衣奴仆上前掀开了帘子,扶出两个人来。
许太太推开了姚妈妈的手,笑着快步迎上去为首的那个女子。
“这位可是范夫人?”许太太上前行礼,不由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为首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上身宝蓝色连理枝褙子。下身正红色绣祥云八幅湘裙,一张雪白瓜子脸,弯弯柳叶眉。大大凤眼,称着满身的锦绣富贵,真真一个大美人。
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年约十六七岁。穿着藕荷色梅花吐蕊褙子,系着嫩黄色绣澜边综裙。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一双眼睛如宝石般灵动。格外熠熠生辉,放在整张脸上,显得其他都黯然失色。
见许太太行礼。为首的范夫人踏出了半步赶紧去搀扶她,笑着谦逊道:“正是范府林氏。实在不好意思,冒昧到访,打搅太太了。”
态度和蔼,言辞谦逊,着实可亲。
惹得许太太受宠若惊,连连表示欢迎,然后把人迎进了正厅。
坐定后,许太太就指着范夫人朱氏旁边的女子问道:“这位……不知是哪位家眷?瞧着面生的很。”
朱氏就笑着侧首看了眼身后的那位美貌女子,扬眉道:“她呀,是我的外甥女,姓薛,家中的独女,我们都唤她玉娘,自小出身在京城,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这次为了替她祖母祈福,特意去普陀山进香,回程时就到我这个姨母这边来探望。”
薛玉娘,来自京城?
许太太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京城里姓薛的世家不多,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收回目光时,许太太心念一动。
可她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位范三夫人身上。
她可没忘记这位范三夫人的夫婿是被押解进京的狄知府的表兄,如今这样登门拜访,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同范三夫人说话:“夫人一直在临安,于情于理我应该去府上登门拜访,只是我婆母体恤相公一人,特意嘱咐我追随相公在任上照料生活起居,所以,到如今都没有回过临安正式拜见夫人,实在是失礼之至。”
范三夫人林氏闻言微微一笑,毫不介怀道:“太太这话说得太过客气了。这新央与临安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回一趟临安也是要好几天的脚程,实在不方便。我从前曾见过府上几房的诸位太太,一直听他们提起太太你,说你贤惠能干,倒是一直好奇的很,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说完,林氏笑盈盈地望着许太太。
许太太闻言顿时脸颊发烫。
对方的话虽然客气推崇,可仔细一辨却能听出她托大之意,怎么许家其他的几位女眷都去拜见过林氏了,独独缺了她?
许太太权当听不懂,端起茶壶为林氏续茶,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林氏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同许太太在这种话题上计较,她似是才发现屋子里一排座位上最末端坐的蒋太太,目光流转,问道:“不知这位太太是?”
许太太自然为她引荐,介绍说是新央蒋家的太太,家中做何营生云云。
她本来是草草带过的,毕竟蒋家只是商户,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严格说来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因为今天范三夫人突然到访,而蒋太太正好在场,她又不能明着赶人所以才让她一起跟了过来,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和范三夫人打照面的。
却没想到范三夫人一听说是蒋家的太太,双目发亮,居然和蔼可亲地垂询起蒋太太来,问了些家中的情况,子女都有几个,多大的岁数,有无许配人家……
事无巨细。
蒋太太受宠若惊之余,当然一一道来。
许太太则是在旁边暗暗吃惊,目光流转间就瞥见范三夫人的外甥女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蒋太太,似乎她脸上有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