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膳时分,云罗就听到红缨禀报说,蒋太太上门求见。
云罗搁下手中的筷子,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一抹自信浮上的眉梢。
他们的反应可真够迅速的。
云罗擦了擦嘴巴,示意红缨把东西撤下去,洗漱了一番之后,柔声吩咐人把蒋太太领进来。
“大秀,可是打搅你用晚膳了,真是罪过。”鬓角一朵大红琉璃绢花的蒋太太妆容浓艳,口脂鲜红,称着身上暗红色万福吉祥纹的衣裙,像是过年一般的喜庆。
云罗定睛打量了一番,就笑着称赞她好“气色”,她则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鬓角的绢花,谦虚道“为了见您,特意打扮地精神些。”
两人寒暄了片刻,云罗就开门见山问道:“不知蒋太太这个时辰到访,有何要事?”说完,还瞥了眼窗外炊烟袅袅的景象。
蒋太太老脸一红,便起身告罪,却被云罗一把给拦了下来。
推辞不过,她就又坐回了位置上,准备把来意娓娓道来——
说受许太太点拨,她和蒋立通商量下来,觉得云罗的主意委实不错,十分感激她云云。
还未等她进入正题,就被云罗摆手打断:“蒋太太,你这话就说错了,我不能也不愿插手这些事情。于情于理上,我是晚辈,长辈亲戚间的是是非非哪里轮的上我置喙?我只有闭目垂耳、退守角落的份。若不是许太太寻我过去说话偶然提及,说你们为那些流言烦恼,我还不知道你们因为传言深受其害呢。”云罗同她兜着圈子,云山雾水地绕了一圈。
蒋太太被她这么合情合理地一番言辞,顿时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接下去。
她尴尬地手足无措。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只能厚起脸皮转移话题道:“大秀,那晚朱公子和我家娟儿的事情……哎,你也在现场,这吃亏的总是我家娟儿,如今这样吊着,我们整天提心吊胆。若朱家不肯有任何交代。那霞儿也就只有奔赴黄泉一条路了……可惜她大好的年华。”蒋太太应景地拿出帕子擦拭着干涩的眼角,唱作俱佳道,“若事情真发展到这边田地。我们又能拿朱家怎样呢?谁让我们不过是区区江南一个小县城里的平常人家呢?和他们朱家如何能比?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我们教女不善一条罪责罢了,而朱公子则一点错处都没有……”
蒋太太深情并茂地一番陈诉,云罗并不打断。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
后来,蒋太太觉得这样十分无趣。便自动收了眼泪,望着云罗恳切道:“求大秀帮帮我们。”
云罗见她不再说话,清了清嗓子才开腔道:“蒋太太,我这被你搞糊涂了。你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外面那些传言的事情还是为了朱家的那门婚事?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我被你搞糊涂了。不知道你说了这么一堆是想要?”
云罗茫然地望着她,眼睛还应景地眨巴了两下。
蒋太太就焦急地出声道:“大秀。你难道不明白吧?如今,这两桩事情实际是一桩事情了。”
“怎么会呢?”云罗摇头反驳。
蒋太太就情急地剖白:“大秀,如今朱公子对婚事只字不提,我家老爷派人旁敲侧击了一番,朱公子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堆,最后就提到了最近外面的流言对蒋府名誉诸多不利,这眼看着因为那些流言影响了我们两家的议婚,这可不就变成一桩事情了。”蒋太太焦急地说明着事情的始末,见云罗将信将疑的神态,她恨不得把心剖开来。
云罗听罢,嘴角翘起,带着旁人难以发觉的笑意。
“哦,是吗?”她惊诧道,却并不热衷。
蒋太太在心底暗啐了一口,不得不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如今,若想要顺利结成这门亲事,必须要把外面那些对蒋家不利的传闻都消弭掉,大秀说的,哦,不,我们自己觉得,身为云家二房的姻亲,又是老太太的娘家,我们责无旁贷要伸出援助之手,一起共渡难关,可是……”说到此处,蒋太太顿了一顿,脸上浮动着为难之色,“我们府里把大笔的银子压在了生意上,如今也凑不出多少现银。可为了最大限度地帮助我家姑奶奶,倒是能把我们在苏州置的一处产业给卖了,因为是在苏州的,兴许能卖出个好价钱能顶顶。”蒋太太一脸割肉般的疼痛。
好像他们吃了天大的亏,却绝口不提云二太太那些嫁妆的事情。
云罗见状,嘴角丝丝冷笑,忍不住戳破道:“蒋太太,这苏州的产业会不会太麻烦了?先不说远近,就说在那边没有熟悉的人,还得先要寻中间人放风,然后等买家出价,接着再还价,一来二去,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没有是一两个月,肯定卖不掉。这云二太太那头哪里等的了这么长时间?袁老三至多也就再宽限个十来天。”她把“云二太太”四个字咬的特别清晰。
说完,一双墨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蒋太太浑身泛起了丝丝凉气。
这云罗也太厉害了,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拖延的打算?和老爷商量了半天,本想着装装样子,平息一下外面的流言,到时候借口没人买不了了之,把事情蒙混过去。可如今被云罗点破,他们再想这样做恐怕就不能够了。
“大秀,应该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蒋太太强露出一个笑容。
云罗就斩钉截铁道:“我说一两个月还是乐观的,若是中间人不得力,搁个一年半载卖不出去的也大有人在。蒋太太,你这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