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老高坡村更作停留,而是直接穿过村庄,走向大山对面这片高坡的尽头。
那具裹满刺蔓的尸体,依旧躺在路上,白天看他,更是感觉触目惊心。
不过我没去管他,反正我也不可能现在就带着这具尸体下山。
我一直走到昨天上来的那条小路边,惊喜的发现,那条小路重新从荆棘丛中坦露出来,蜿蜒陡峭通往坡下。
我不知道是石兰兰的灵魂在听到我的那番话后有所触动,所以决定放我下山;
还是那绿衣服的孩子身影再次施以援手,总之我回过身来,再次向着那座大山的方向恭恭敬敬弯腰施礼,这才顺着那条荆棘密布间的小路,小心翼翼下到坡下。
一路上我仍旧有些忐忑与防备,直到行近那片柳树林,我发现柳树林里的小路同样坦露在荆棘之间,我的心才一下子踏实起来,相信石兰兰应该已经放过了我,不会再跟我为难。
果然一路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到下午三点多钟,我顺顺利利回到了高坡新村。
我满身疲惫,又饥又渴,自然要先去楚飞的那栋小楼房换身衣服歇口气再说。
对楚飞我并没有多少怨恨,他会带我去那险恶之地,归根结底其实是我逼的。
所以我已经准备好若无其事面对楚飞,完全不跟他提起老高坡村的事情。
却不料我根本没瞧见楚飞,只看见张村长的儿子张壮跟他女朋友聂小娥在超市里。
从他们口里我知道,楚飞昨天下午突然说老家有急事,将超市托付给了张村长照看。
“他走得可急了,我爸说跟他盘点一下超市里的商品再走,他居然说卖的钱直接捐给高坡村村委会做公款!”张壮这样跟我说。
我心中很是惊诧,不过很快的,我就明白了楚飞的用心。
想必楚飞将我引到老高坡村,明知老高坡村凶险重重,他要么就是心有愧疚,感觉对不住他自己的良心;要么他就是怕万一我平安归来找他算账,而他根本无颜见我。
所以他趁早离开躲一阵子,只是他走得也太急了些,我甚至有一种他可能不准备再回来的感觉。
不过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楚飞虽然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但我已经知道作祟的鬼魂究竟是谁,不需要再找楚飞求证。
而楚飞并没有亲手害过人,他走或是不走,其实已经无关紧要。
只不过楚飞一走,石兰兰究竟经历过些什么事情,我就只能从高坡村民口里打听了。
正好张壮跟他女朋友聂小娥就在超市,我索性就从他二人开始访问。
我没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们石兰兰是谁。
两个年轻人脸上都现出惊诧之色,似乎没料到我居然能够知晓石兰兰这个名字。
后来张壮首先开口,说道:“不是我们不跟你说,实在是……石兰兰死的时候,我也跟着我爸到外省打工去了。到过年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听说老村长下了死命令,全村谁也不准再提起石兰兰,所以……究竟石兰兰怎么死的,我跟我爸也不清楚!”
他这话等于是承认了,石兰兰的的确确是他们老高坡村的人。
所以我立刻追问:“那究竟石兰兰是你们村哪一家的女儿?为什么老村长不让提她,你们村的人就当真谁也不提?她的父母亲戚呢?”
“她的父母死得早,她的亲戚就是老村长他们一家!”张壮回答,仍有些迟迟疑疑不敢畅所欲言,“高同志你是知道的,我爸跟着老村长认过几个字,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我爸一直对老村长非常尊重!再加上老村长是祖传的医道,从前我们村还在高坡上的时候,全村人生了病都得去求老村长医治。后来虽然搬了下来,但老村长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依旧很高,涉及到他们家的私事,老村长不让人提,包括我爸在内所有村里人就都不敢提。”
“那你们现在能跟我提吗?”我淡淡一问。
张壮跟他女朋友相视一眼,最终张壮点一点头,说道:“既然高同志已经知道石兰兰这个人了,
我不跟高同志说,高同志还可以去问其他人。不过我知道的真不多,只知道石兰兰是老村长的外孙女。老村长有一个女儿当初看上了大山更深处的一个山民,这个山民姓石,老村长本来不同意这门亲,但他女儿坚持要嫁这个姓石的,老村长也无可奈何。后来老村长就把女儿女婿一同搬迁到了高坡村,还组织村民帮他女儿女婿盖了两间房子住。却不料老村长他女儿嫁给姓石的第二年,就因为难产去世,留下姓石的孤身带着一个小女儿生活,这个小女儿,就是石兰兰了。”
张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我安安静静瞅着他,遂又继续往下说。
“我听我妈说,老村长对石兰兰自小就很不喜欢,因为老村长认为石兰兰命相不好,一出生就把她母亲克死了。村里人都对老村长敬若神明,既然连老村长都对石兰兰很不待见,自然全村人都不喜欢石兰兰,连带的对姓石的那个男人都敬而远之。又偏偏在石兰兰长到十岁的时候,姓石的男人跟我们村一个寡妇好上了。那时候我们村里还非常封建,女人死了丈夫想改嫁都难,更别说鳏夫寡妇私下tōu qíng了。等这事败露出来,那个寡妇当天就含羞自尽了,姓石的男人也被赶出了老高坡村。石兰兰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在老高坡村长大。反正那时候……大人们还好些,怜着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