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府,安佳氏偶然经过双胞胎的院子,遥遥见到如玉正独自一个坐在小花厅里,当即站在院门口,随意招招手,大声问:“玉姐儿,英姐儿难道还没回来么?”
如玉见了继母,赶紧出来扶住安佳氏的胳膊,问:“没,妹妹还住在姑母那里。母亲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怎么金嬷嬷没跟着。”
她见安佳氏身后跟着个面生的丫头,一向随侍在安佳氏身边的金嬷嬷却不见踪影。
“金嬷嬷染了风寒,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不大好,先送到城外庄子上去将养了。等她养好了,再点她上来服侍吧!”
安佳氏淡淡说来,如玉却生生地打了个寒噤,心想这金嬷嬷一去庄子,怕是再没有命再“上来服侍”了。她双手一颤,安佳氏立即觉察到了,扭过脸,望着如玉笑道:“玉姐儿不请我去院儿里坐坐?”
如玉赶紧应下,低眉顺眼地扶着安佳氏进屋,请她坐下,又亲自沏了茶送上来。安佳氏喝了,赞一句好,说:“果然你们两姐妹深得老太太喜爱,这院儿里的用度也颇为不凡,这样子的茶叶,你两个兄弟那里,就从来没有过。”
如玉赶紧命丫鬟将剩下的茶叶都包了,赶紧往两个弟弟那院儿里送过去。
安佳氏则盯着如玉看了半晌,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难道玉姐儿还会真觉得我会贪图你这一点儿子茶叶?”
如玉愣住,安佳氏的机锋太强,她无以应对。
“玉姐儿,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性子,看你是不是像旁人所说的,那样识时务,那样懂得顺应大势!”安佳氏笑拉着如玉一同坐下来,口中笑着说:“果然如此,比起那个倔牛脾气的英姐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如玉知道安佳氏有话对自己说,当即将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遣开,一人不留。安佳氏见她知趣,便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玉姐儿觉得哲彦怎样?”
哲彦姓安佳,是如玉如英两人的表兄,哲彦之父与大小安佳氏一母同胞,如玉和如英都与这一位很熟,但眼下安佳氏明明在说婚姻之事,如玉就算是满肚子想要吐槽表兄,也少不得含羞带怯地忍住了,低声道:“母亲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安佳氏便道:“你们父亲来信,问起我为你们俩相看之事,提到哲彦很好。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哲彦是你们表兄,你们自小一处长大,肯定知根知底,只不晓得你对哲彦的看法又如何。”
这如玉哪里好擅自评价,只红着脸,垂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安佳氏却继续说:“我还记得那清虚观里的张神仙说起过,你们姐妹俩,其中有一人是必得贵婿的。在哲彦之外,我确实还物色了一人,身份家世,也都比哲彦好些。我原本想着,英姐儿不像是个得贵婿的命,倒是你……”
如玉一振,猛地抬起头,望着小姨继母。
她若是不表态,嫁德明,得“贵婿”的,便是她了。
于是如玉赶紧说:“女儿一切都听母亲的吩咐。哲彦表兄,哲彦表兄……待女儿一向很好……”
安佳氏很满意,她早在从清虚观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对策:早先偷换那件织金所礼盒的事儿,没有任何人瞧见,而且礼盒里的东西也已经被人取走,证据早已湮灭,除了金嬷嬷以外,再也没有人能指证她;而金嬷嬷,她眼下也已经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
除此之外,她亟待解决的,便是如英与如玉的事儿。
前阵子如玉探视过如英之后,被安佳氏拿住了破绽,已经向安佳氏招认,早先如玉曾与妹妹一道,从清虚观中的音管内无意听到了“矾书”的事儿。而如玉胆小怕事,不敢为十三福晋出头,所以将妹妹反锁在屋内。后来妹妹究竟怎样如玉也不知道,单就结果来看,妹妹有那可能趁金嬷嬷没在的时候得人营救,偷溜了出去。
此外,如玉告诉安佳氏,那天十三福晋从清虚观中带走的,应当是个替身,而不是妹妹本人,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安佳氏早年间随穆尔泰在外任上,对京里的事情晓得的不多,甚至“矾书”二字,她还是问了如玉,才晓得是以明矾水在纸上写字成的书信,完全想不到五十四年废太子那桩“矾书案”上去。因此她也不觉得这件事儿对她有多少妨碍。
如今安佳氏已经处理了从小在身边的乳娘金嬷嬷,并且拿住了如玉的把柄,以如玉的婚姻大事相威胁。安佳氏自忖已经完全能将如玉握在掌心,如今她唯一还有些的担心的,就是不在府中的如英。
“你什么时候觉得想妹妹了,就给母亲递个信儿,”安佳氏蛮有把握地说,“不管怎样,英姐儿是兆佳氏的姑娘,没有一直住在姑父姑母那里的道理。到时候母亲就遣人去金鱼胡同将你妹妹接回来。”
“只是到时候见到你妹妹,你该说什么做什么,玉姐儿,你可一定要提前想好了。”
安佳氏撂下一句,便起身告辞,只留下如玉一人,在这空空荡荡的小院儿里发怔。
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夫妻俩坐在书房里说体己话。
十三福晋听十三阿哥描述了太后寿宴上的情形,对造办处所做的那等能动起来的画儿格外感兴趣,颇为向往地道:“若是妾身也能见一见就好了。”
当日太后万寿,十三福晋未在或邀前往慈宁宫贺寿之列,此刻当然十分遗憾。
十三阿哥却笑:“无妨!十六弟向皇阿玛请了旨意,问那件东西内务府能不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