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6年的四月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成为过去,五月初的一场暴雨,彻底改变了曹魏当前的形势。
“这……这究竟怎么了?”
许昌城头,看着滔滔灌城的洪水,曹爽发出了情难自已的疑问。
虽然早在数日前,曹爽就看见司马师和王昶在西门前挖掘水渠,直通护城河。
不知道司马师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的曹爽立刻请教了智囊桓范,但即便是桓范也认为雨期未至,司马师只是想连通护城河,从而放完河水,方便攻城而已。
何况再过三日,毌丘俭的豫州军就要抵达许昌勤王,城中军民无不处在一种异常的亢奋之中,曹爽有理由相信,即便司马懿将全部洛阳禁卫军都派来强攻,他也能坚守许昌超过三日。
但从来都有句古话,叫作“人算不如天算”。
这样的希望和信心,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被浇灭。
“快!填上城门的缺口!不要让水再进来!”桓范声嘶力竭地在向城中军民下令,抢修被洪水冲毁了的西门。
即便无数的人被冰冷的洪水冲走,即便守军的士气已经降到谷底,他也要强迫他们去做!
因为桓范清楚,当雨势停止,洪水平息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破门而入的敌军。
许昌高耸的城墙再不能提供丝毫的防御,他手下的兵士不得不和精锐的曹魏禁军进行巷战。
其结果,必定是兵败如山倒。
这一幕,颇为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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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下的军帐内,司马师正在观看着水淹许昌的壮观景象。
“士季,你祈来的这场雨,还要持续多久?”
钟会掐指一算:“回大公子,约三个时辰后,雨势渐小;六个时辰后,雨势将停。”
“很好,传令三军原地休整,埋锅造饭,四个时辰后,发起总攻。”司马师下令道。
“兄长,不等到雨势停歇么?”司马昭从旁问道,原先他与钟会商议,保守起见自然是等到雨停后攻城最为稳妥。
“公闾。”司马师喊了一声贾充。
贾充会意,当即解释道:“回二公子,大雨之中,我军以逸,敌军以疲,趁势攻城,事半功倍。如若待到雨止,敌军缓过气来,重筑工事,怕是又要平添几分难度了。”
王昶点头道:“确实如此,用兵贵奇,敌军想必料定我军会在雨停后方才进攻,如此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见王昶也发话,司马昭便不再多言,自退下去部署进攻事宜了。
钟会也随之告退,紧跟着司马昭离开。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不能实现,因为早前他就已经和城内的两个人取得了联系。
有他俩里应外合,许昌必破无疑,无非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罢了。
钟会心中所想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他隐约之间,似乎抬起眸子,看了这位司马家二公子的背影一眼。
司马家的兄弟二人,并不似想象中的兄友弟恭啊……
这番场景,令自幼攻读经史的钟会,不由得想起了江东的孙策和孙权两兄弟。
毕竟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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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当看见铺天盖地的禁军蜂拥入城的时候,这是激荡在曹爽脑海里的唯一话语。
距离水淹下邳,一代英豪吕奉先的陨落,过去也才仅仅三十六年,却不想历史的惨剧会再一次上演。
只是当年的胜利者,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魏武帝曹操的族孙,最终却吞下了这场悲剧的苦果。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一个声音从后响起,冰冷得令人难以置信,正是曾经为司马懿作说客,前来说降曹爽的侍中许允。
“许允!你……你想干什么!”
“曹爽,你如果尚有一丝良知未泯,尚心存大魏,就快快自缚其身,随老臣一并去见太尉吧。”
曹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在宫廷之上威望颇高的人物,很难想象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许允,你个反复小人!昔日你投我之时,我何曾亏待过你?如今眼见着许昌城破,大势已去,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忠臣嘴脸,落井下石!好一个大奸似忠!”曹爽骂道。
但许允面皮厚如城墙,丝毫不为所动:“许某忠心,天地可鉴!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到头来是什么?失潼关?胡乱下令,让一心为国的夏侯玄叔侄送死?大魏几乎都要毁在你手上,这时候你还配谈什么忠奸?许某看来,你就是我大魏最大的权奸!”
曹爽目露惊骇之色,连连后退,周身被雨打湿也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才是大魏的栋梁!司马懿才是乱臣贼子!不止他,还有你!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许允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他早已暗中联络了几个不满曹爽当权的兵士,如今趁着桓范带着人马去前门抵抗,正好擒贼先擒王。
甲士们一拥而上,其中带头的,是曹爽十分熟悉的嘴脸。
“曹司马,对不住了!”
殿中校尉,曾为曹氏家奴,深得曹爽的信任的尹大目,此刻也向他曾经的主人,递上了绳索……
一场精心策划的里应外合,将曹爽中兴曹氏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葬送……
——
“洪水滔滔淹下邳,当年吕布受擒时。
空余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
缚虎望宽今太懦,养鹰休饱昔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