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下,在将城内的曹爽军围困半月之后,新任的中领军司马师终于等到了来自荆州的援军。
“王大人,千盼万盼,晚辈可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司马师为王昶安排了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亲自出帐迎接。
“子元客气了,你现在已是中领军,统领洛阳禁卫,官职不在老夫之下,不要一口一个大人了,折煞老夫。”
“家父时常教导晚辈,王大人乃国中栋梁,要晚辈须臾不可怠慢。王大人请!”
“唉,仲达还是那副老样子,待叛乱平息,老夫定要去洛阳登门拜谒。”
说话间,两人已携手入了大帐。
其他人也分别落座完毕,包括司马师身边的贾充,以及随王昶一并抵达的司马昭和钟会。
一派寒暄过后,司马师命贾充详述了如今许昌附近的形势。
许昌城内此刻约有兵士三万,司马师调集的禁军数量约在一万人左右,分为四队,各自在许昌四门外扎营,便算是“围困”住了许昌城内的曹爽。
说起来,曹爽以三万甲士,居然不敌司马师的一万禁军,乃至于司马师分兵四门之后依然不敢出城突围,足见曹魏的禁军强度。
但同时,仰赖着许昌高耸的城墙,司马师仅凭一万人也不敢强行攻城,曹魏禁军虽强,更不乏虎豹骑的精锐,但纯粹的攻城战依旧无法发挥其强悍的个体能力,参考当年兴势之战的久攻不下,贸然攻城反而得不偿失。
因此司马师和曹爽不约而同地选着了一个字——“拖!”
一边在等勤王派调集军队增援许昌,一边在等荆州军北上齐攻许昌。
这一次,天数和气运似乎更照顾司马懿父子,王昶率领的荆州军成功全歼夏侯玄所部,日夜行军,终于抢先一步兵临许昌城下。
与此同时,探子回报,豫州都督毌丘俭的援军,距离许昌还有十日左右的行程。
更别提扬州都督王凌与河北都督程喜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起兵,几乎都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赶到。
这意味着,如果司马师和王昶不能够在十日之内拿下许昌城,就会面临曹爽和毌丘俭的内外夹击。
王昶在击败夏侯玄之后,收拢残兵,军队有原先的万余人扩充到了两万,加上司马师的一万禁军,从人数上看,和城内的曹爽军已经是相差无几。
但从质量上看,则是远远胜之。
速战速决,成了这场战争唯一的基调。
但在初次军议上,众人却难以达成一致。
司马师力主攻城,王昶却认为应该诱敌出城野战。
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只好先各自休息,明日再议此事。
当夜,月明星稀。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多日未见,互道有无。
王昶新来疲惫,正在帐中休整。
只有钟会少年习性,不知倦怠,独自出帐散步。
“士季,这么巧,你也睡不着?”
一个声音从后传来,钟会回头,见是一袭单衣的贾充。
“为人臣者,未能替主公分忧,怎敢安寝。”钟会叹了口气道。
“我又何尝不是,跟随着大公子来这已经小半月了,每日盯着城墙寸功未立。不像士季你,据说已经在王大人和二公子面前好好地展现了一番。”贾充有些酸道。
“公闾的才学远胜于我,定有出头的那天,只是时机未到罢了。”钟会道。
“不用安慰我了,今夜月色正名,一块出营走走吧。”贾充提议。
钟会欣然从命。
两个曹魏重臣之后当即出营散心,当然,背后跟着数十人的禁卫队伍,保证其安全。
不知不觉间,钟会感觉眼前一阵波光粼粼,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忙问道:“这是什么?”
贾充笑道:“士季真会说笑,怎么竟连自己老家门前的颍水都不认得了?”
原来眼前这条河正是颍水,颍川也正是由于有颍水流过而得名,而钟氏一族正是颍川名门。
“不对吧,公闾兄休要开玩笑,书上可没说过颍水距离许昌有这么近。”
贾充被眼前这个掉书袋的钟小弟给逗乐了:“士季看的书多是前汉所著,已经过时了。今时可不同往日,昔日太祖许下屯田时,为方便灌溉许昌城外田地,特将颍水决开,引了多条支流到此。”
钟会恍然大悟,原来是曹操屯田时改的流向,难怪家中的藏书上未曾提到过。
但旋即,一道灵光闪过钟会的脑海。
仿佛昏沉的黑夜里,忽然亮起的一盏明灯!
贾充看着钟会望着颍水发愣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士季?士季你还好吧?”
钟会猛然回神,笑道:“好!哈哈,太好了!谢谢公闾兄!咱们明日早议上见!”
说罢,兔子似地往回跑去。
留下贾充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这位钟家二公子的性格,他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
次日军议,司马师和王昶各自思量了一夜,却还是没能达成一致,就在这时,钟会忽然起立献策。
“许昌城西,颇多武帝时期留下的颍水支流。属下以为,可以在河道上设下屏障,积蓄水力,同时挖掘一条深沟直至许昌城下。届时撤开屏障,引颍水之势冲击许昌城门,效法当年武帝水淹下邳之举,定可成功!”
司马师摇头道:“不妥,引水灌城的法子我也想过,但是如今汛期未至,恐怕即便如此,水势也不足以灌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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