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药香比屋外要浓烈些。
人依旧是那些人。
甚至地板上的血污也都还在。
可是——
今日早上的狼狈已全然不见。
梓鸢看着,握着门把的手捏得死紧。
屋里的人都抬头看她,煊禾和苏青的眼里有些错愕,却又飞快掩去,速度快得就好像那些忽然消失的累累伤痕。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被骗了。
梓鸢紧紧咬着牙,咬到牙根发酸,她狠狠地摔上门,又“稀里哗啦”地把门锁上,转身向正房走去。
脑子里乱成了麻,绕来绕去地只有一个念头——
她这是被妫珩戏弄了?!
一路直往正房冲去,结果就刚好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丛画。
她惊愕地看着梓鸢,疑惑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梓鸢压下心里的火气,努力让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冲:“请问姐姐,公子是在书房吗?”
丛画颌首,却又伸手拦住了她:“小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也许丛画可以给你帮些忙。”
梓鸢抿出一抹笑,却很是艰涩僵硬:“姐姐不用担心,梓鸢不是冲动的人。”说罢,绕过丛画就向书房走去。
步子行得恍若是去提刀杀人。
一路走到门口,她终于停了下来,恍若猛被拉住缰绳的马。
身后跟着的丛画紧接着在她身边站定:“小姐你……”
话还没能说完,就见梓鸢朝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收起。
她又默默站了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远。梓鸢听着丛画离去,看着眼前的门。
祈雨图依旧是那幅祈雨图,她还记得初次站在这里的情景,忐忑纠结,害怕担忧,可是最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随之而来的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恍惚觉得像是过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如今,那个时候的猜疑和忧心还在。
不仅丝毫不减,还更甚当时。
她抬手敲门。
“咚咚咚”,恍若叩在心上。
她脑中划过什么东西,却转瞬即逝,辨不太清。
妫珩清冷的声音传来:“进来。”
梓鸢推门进来,一眼就锁住书案后的男子。
他正秉笔在案上铺开的纸上写着什么,阳光打在白玉般的脸上,调皮地舞蹈着、打磨着。
“公子。”她开口,声音里冰冷交织着挣扎,有些沙哑。
他便放下手中的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鸢儿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他笑着,因两个梨涡而显得平易近人的一个笑容却让梓鸢觉得浑身发冷。
“梓鸢不想打扰公子,只想问一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起起伏伏。
妫珩颌首,依旧微笑着看着她。阳光照射下,他的眼里有些细碎的光。
“公子,”梓鸢屏息看着他,“你是真的对那些人用了刑吗?”
她看着他,面上平静,却不知颜色变换的瞳孔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神不宁。
妫珩幽幽一笑:“鸢儿怎么忽然这么……”
“请公子先回答我的问题。”梓鸢急急打断他的话,贝齿在唇上印下浅浅的印迹,又慢慢地变回原来的丰盈。
妫珩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梓鸢就迎着他的打量,静静地等着他。
风自两人之间流过,若拨弦的玉指捻着两人的心弦,一抹一挑,无声的乐曲在一遍遍回响。
半晌,他笑了,无奈地抚额。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鸢儿发现了。”
却是真的承认了。
梓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捏得生疼,开口时喉咙恍若被火烧。
“为什么?”
心里却没有原先想得那般气愤。
“鸢儿过于柔弱了,总得逼一逼的。”他的手伸向书架,食指扣在某一本书上,抽了出来,“出门在外,强势一点不会有坏处。只有自己够强了,才不至于被人欺侮。”
梓鸢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本医书。书脊散了,却被人精心地包装好。
“鸢儿放心,药是没有问题的。吃了之后除了会显出伤痕累累,也不过是短期内让人显得疲惫憔悴罢了。”
“已经让岭垣给他们送去解药了。”他的视线离开书册,抬眼看她,“鸢儿就是看到他们完好如初,才跑来找我的吧?”
这套说辞听起来毫无漏洞,梓鸢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点了点头:“所以公子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鸢儿今日不发现,明天也总会发现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鸢儿逮住了。”他把书放回架上,“鸢儿是又发现了什么,专门去东厢了?”
梓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想到才去找他们。”
“哦?”妫珩笑着抬眼看她,“那鸢儿还要去问他们什么?”
“梓鸢不知要去问些什么?只是想要再去确认些信息而已。”
妫珩不置可否地一笑:“鸢儿认为现在应该如何处置那两个姑娘?”
“梓鸢认为可以放了。”她仔细观察着妫珩的表情,“那公子又是如何想的呢?”
妫珩笑着看着她:“鸢儿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一时两人沉默。
他把书籍转过来给她看:“这是岭垣的书。鸢儿什么时候有兴趣了,也可以来看看。”
梓鸢看着书页已经快要散开的书,轻轻点了点头。
他放回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