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寒是何等聪明之人,短短几句话中就听出了郑鑫的言外之意,便笑道:“不知学生有何平生夙愿呢?”/p
郑鑫听了一愣,不知林叔寒这话什么意思,半晌才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然要纵横八万里,建功立业了。”/p
林叔寒收起折扇笑道:“学生不过是个潦倒书生,薄有微才而已,谈什么大丈夫呢?只求能在偏远之地、山水之间、美人之畔,聊渡残生而已。”/p
郑鑫听了又一愣,心想:自我跟着父皇进京以来,见了多少饱学鸿儒,虽然一个个都道貌岸然、自诩清高,然而却没一个不热衷功名的,想必这个林叔寒不过是有些羞赧罢了。/p
于是郑鑫笑道:“先生品性高洁,果有古仁人之风,我也是十分佩服的,就连父皇、师傅也常常提起。不如这样,我钦差使命将毕,转眼就要回京去。不如林先生也跟着我一道进京,就住在舍下,我也好引见几位名士同先生结交,若有缘能觐见圣上也是未知之数呢!”/p
“大殿下是想聘我做幕僚吧?”林叔寒冷冷地问道。/p
郑鑫还在拐弯抹角,却没料到林叔寒一句话居然说得如此直白,当即怔了一怔,才道:“我……我就是这个意思,若得先生垂爱,到时前程、幕资都是好商量的。”/p
林叔寒莞尔一笑道:“大殿下乃是皇长子,又封了王爵,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幕府之中想必奇能异士极多,像学生这等人物,即便进了殿下幕府,也是敬陪末座罢了。”/p
郑鑫忙摇手道:“先生过谦了……”/p
林叔寒又笑道:“学生不过是萤虫而已,怎配得上大殿下皓月之光?不过秋大人这点微末前程,倒好似夜半火媒,同学生相若,学生倒是有意趋附于他。”/p
郑鑫一惊,忙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先生已许了秋大人,做了他的师爷了?”/p
秋仪之沉默了半晌,听郑鑫同林叔寒的对话言辞之间虽还十分客气,内容却是越说越僵硬,又听他们已将自己牵扯出来,忙接话道:“林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小弟岂会过宝山空手而归?林先生早已被小弟聘为幕宾,山阴县乡间别墅都已在筹建当中了。”/p
郑鑫闻言又是一惊,心想:若是旁人,自己或许可以硬讨过来;可偏偏秋仪之这个义兄弟是父皇极宠爱的人,眼下还不是得罪的时候;况且这林叔寒也是个犟种,也断然不能用强。/p
于是郑鑫只好叹口气道:“看来先生是终究与我无缘了。不过先生若在江南住的无聊了,想赴京城一游,自可到寒舍来,我当尽地主之谊。”/p
林叔寒虽然孤高,却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听郑鑫已是放弃了笼络自己的打算,便也长揖道:“承蒙殿下厚爱了。”/p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郑鑫便率先起身道:“我看贤弟身体尚好,只是中气不足,就不多搅扰了。近日江南这桩公案已了结得差不多了,愚兄再奉旨视察一下漕运、海防、河工等就要回京。贤弟只要每日安心将养身体即可,不用每日过来点卯;待愚兄返京之日,贤弟过来送行即可。”说罢就要离开。/p
秋仪之支撑着想要下床,然而手上没劲不能成功,便道:“林先生,可否帮我送下大殿下?”/p
林叔寒毕竟是庄园主人,这点礼仪还是要讲的,便收拢折扇,替郑鑫推开房门就出了屋子。/p
过了一会儿,林叔寒才又折了回来,擦擦额头上的汗,对秋仪之说道:“秋大人这个兄长倒是求贤若渴,林某这样的人,他居然也会放在心上。”/p
秋仪之叹口气道:“林先生这可就惹了大麻烦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哥,他虽然面上礼贤下士,内里是最重面子的。今日他在林先生这里吃了软钉子,背后还不知怎么嫉恨先生呢!”/p
林叔寒脸色一沉,说道:“怕他怎的?林某就是坚决不去,难道他大殿下还把我绑了去吗?”/p
秋仪之摇摇头,说道:“林先生风骨自然硬挺。然而先生家里头还有父母兄弟,庄园里又有一位红颜知己。若我大哥真了狠,拿这几位做文章,不知先生又当如何处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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