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
穆云平听到“fēng_liú云散”四个字,定睛看看她手中的剑,仔细打量她一眼,脸立马拉长了,扭过身去冷哼一声,不再发话。
风云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脸,一脸狐疑的看向秦维桢:我长得很不堪入目吗?
秦维桢:……
江湖中人十多年前津津乐道的“北剑南刀”,总算重聚洛阳,当年穆一刀与风擎天争个不休,年年千里迢迢奔赴白云山找飞天剑单挑,一直都分不出高低胜负,直到有一年他莽莽撞撞的闯进轩辕山庄,把生完幼子身体孱弱的风夫人吓得晕厥,这下捅了马蜂窝,被风擎天气势汹汹提剑追杀了一百多里地,点穴之后将他平生最为宝贝的一把长髯刮得干干净净,从此两家结下深仇大怨,水火不容。围观看客见穆大侠如此神情,不乏幸灾乐祸者,就等着一场刀光剑影殊死相搏了。
这是袁无克已哭得神志不清,洛夫人吩咐鹰不泊“抬他下去,安置袁公子”,然后闲闲道:“穆大侠总算来了。”
她话音刚落,莫轻悠就发觉穆芃已经悄没声息地闪到自己身后,打算开溜,下一刻便听得穆一刀怒吼一声:“你往哪里跑!”然后一堵矮墙呼啸而过,又把小丫头的去路挡个稳稳当当,对着这倒霉孩子就是一通咆哮:“去年逃去江南才被你大哥找回来,今年又一声不响跑到洛阳来,你属地老鼠的啊!要气死老子啊!”
原来这穆云平年过四十方得一女,自然宠得无法无天,结果这丫头说一不二,我行我素,去年被他骂了几句就离家出走,过了三个月才被长子穆清找回来,结果在外面玩了一圈心就野了,今年春初又偷偷溜了,跑来洛家庄来凑热闹,害得他马不停蹄赶过来,刚一来就听说她误闯后山遇到藏獒的事,当即新仇旧账一起算,大发雷霆,惊风怒涛。一干人等没盼到刀剑相向,反倒一饱耳福,振聋发聩。
穆芃眨眨眼睛,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泣不成声道:“谁让你天天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被人锁起来没吃没喝,差点被藏獒抓住吃掉,受尽委屈没人照顾,你怎么这么晚才赶过来?来了还要骂我?我娘要是知道了,一定心疼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洛夫人:你什么时候没吃没喝了?明明我怕你到处乱跑才把你关起来,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
洛公子:藏獒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明明是她临危不乱獒口逃生……
洛姑娘:谁敢让你穆大小姐受尽委屈,明明对你有求必应千依百顺……
穆云平平生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家中娇妻,一个便是这个宝贝女儿,如今这小祖宗委屈至极,又威胁要告状,到时候后院失火,他可要焦头烂额。当即什么雷霆之怒燎原大火都没了,耷拉下肩膀小心翼翼的抱住她肩膀哄起来:“莫哭了莫哭了,哪个龟儿子欺负你,老子去揍他们……”
穆芃仍是低头啜泣,双肩颤个不停,风云正待上前,结果见她悄悄抬起头来,睫毛泪光闪烁,对着自己眨了下眼,略带得意。
风云:……
飞天剑离奇失踪,多年后又诡异现身,轩辕山庄一夕覆灭,今日后人卷土重来,这场变故突如其来,云迷雾锁。众人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顿生倦怠,洛夫人道时辰不早,打发大家回去用饭休息,第二日再做商议。
是夜,风云求见洛夫人,张口便问:“你从何处得到的飞天剑?”
洛夫人眼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道:“拿回你自己的东西便好了,还问这个做什么?”
“当年那人是有备而来,夺剑伤人,他必定知道我爹被陷害的内情,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我若帮你,你又打算如何谢我?”
“……你明明一直恨着这些人,又大费周折的助我夺剑杀了袁枭,何必还要如此拐弯抹角?”
洛夫人冷冷刮了她一眼,敛下一丝怨意,那年在苍鹰门,爹爹被逼断臂,自己被迫出嫁,那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恩怨两讫,永不相见。她一片痴心,却怎奈郎心似铁,要我帮你找出真凶……
“那人身形瘦小,黑巾蒙面蒙头,留下剑便跑了,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风云略一思忖,问道:“那人身上可有异香?”
洛夫人垂下眼帘,长长睫毛挡住双目幽光,闲闲道:“你不提我倒忘了,倒不是什么脂粉花香,闻起来倒是凝神静气,好像——”
“庙里的檀香?”郝雁奴突然插了一句嘴,仍是眼观鼻鼻关口。
洛夫人向椅背上一靠,轻拢鬓发,意味深长的笑道:“正是檀香。”
风云声音一沉,面露疑虑,“正是此人,他把剑藏了这么多年,怎么又会舍弃?”
“说不定是他怕你查出身份,索性弃剑,嫁祸于洛家庄,挑起风波。”
“上次从你手下救了顾卿桃的黑衣人,就是此人。”郝雁奴道,“这人每次都蒙住脑袋,莫不是怕露出来给人识破身份——”
“这人是个和尚?”风云眼中寒芒一闪,“你说看到莫执示意梅家父子暗算我,又阻挠莫嗔救我,难道是他?”
洛夫人抿嘴笑道:“想不到莫嗔大师生得高大威武,却这般畏惧自己的师兄?”
“莫嗔喝酒时提到过,十一年前他在关外被官兵围剿,身受重伤,是他师兄路过时救了他,带他回少林寺拜入佛门,所以他对莫执感恩戴德,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