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女娃娃本来气息都已微弱,命倒挺硬,不出两日就醒了过来,第一天就躺在床上吃了一大碗米粥,第二日就拖着身子下炕去瞧另一个年轻男子。那人发了高烧,一直不醒,那女娃娃也顾不得自己伤势未愈,衣不解带,亲自照料,煮了姜汤一点一点的喂给那人,又拿温水一遍遍给他擦拭身体。
谁料这人还久病缠身,高烧刚退就恶心呕吐,水米不进,那女娃娃还懂些医术,说是脾胃虚寒,不思饮食,自己抗了个背篓去山上采药,跑到集市上去卖了换了些白蜜,人参回来,研磨后拌上生姜汁,在锅里煎成药膏,每日喂给那人吃,过了几日那人居然好了不少,开始喝些粟米粥,吃些清淡小菜。
那人醒过来先是谢一家人救命之恩,又说自己姓秦,单名一个真字,这女娃娃是自己堂妹,名叫阿薰,两人出来投奔亲戚,途中遇到劫匪,不慎掉到河里,一路辗转到此。
秦维桢未将实情和盘托出,一来是曾经遭人暗算,心有余悸,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来怕这些乡民知道后,卷入是非中惹来祸端。
那日二人划着竹筏逃走,顺流而下,直至黄昏,都已精疲力竭,忽然遇到湍濑之流,竹筏撞到岸边巨石上摔得粉粹,秦维桢护着阿薰,伤腿被礁石碎木所挤压,清清楚楚听到那嘎吱一声骨头断裂,苦笑这下即便逃出生天,这条腿怕是也保不住了。两人被水流冲到这村落河边,都晕倒过去。醒来才知道这村名叫大禹村,在深山老林,偏僻独居,不过几十户人家,村民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向来淳朴,与人为善。
这救了二人的人家姓赵,附近村民知道他家有病人,经常送些米啊肉啊的过来给补身子,阿薰谢过之后就拿些羊肉与粟米一起煮了,下五味做粥食给秦维桢服用,过了半个月他的苍白脸色终于渐渐有了血色,胃口也好了不少。
赵婶心道这女娃娃看着年纪不大,模样耐看,也不娇生惯养,还挺会照顾人,端茶倒水洗衣打扫样样都做得,这后生真是有福了。赵叔经常出山,见多识广,觉得二人似不相熟,并非同族,但瞧着阿薰脸上稚气未脱,双眸清澈如水,想来也不过是个心无杂念的孩子,况且那书生也是温良敦厚,面善得很。这二人并非歹人,只怕有难言之隐,自己又何必穷根究底。
村人久居山中,平静安宁,这两位不速之客带伤而来,一个冷冰冰一个病恹恹,初来乍到难免让人心生疑窦,暗自提防。可是这阿薰没来几天便帮着他们治好跌打损伤头痛脑热,这秦真醒了便露出满腹经纶书画双绝,全村登时便热闹了起来,赵婶家的院子整日有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群孩子没事儿便翻墙进去看那个书生挥毫泼墨,那一笔好字比集市里买来的春联还工整峻秀,一川山水竟是平生未见的锦绣壮丽,还有一肚子好学问,将历史典故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娃娃们听的津津有味眼也不眨。听够了便去瞧那少女习武,拳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身形飘逸如风,悄无声息,她窜高伏低,轻轻一跃便上了门口几丈高的梓树上,脚尖一点便一个筋斗翻了下来,竟连一片树叶都没掉落,比那年会上能连翻十八个筋斗的武生厉害多了,乡下孩子齐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大些的男娃娃摸摸流出的口水,死缠烂打的要拜师学艺,闹腾了半天终于被赵婶一人一个爆栗子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