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未有时辰思量这些,燕长宁的反常着实叫她有些吃惊。她听见她身后两名侍女在小声提醒她谨言慎行,神色看似亦相当慌张。

燕长宁却视若未闻。多年来始终压抑在心底,连做梦也不敢想的心思顿时翻涌起来。

是了,慕容善说得不错。她不曾放下过一切。目睹了慕容善如今得到的一切,再回头看看她这些年遭受的屈辱,她如何能够甘心。长孙无羡待妻子这般好,可她从头至尾皆是长孙无谌的棋子,他连孩子都不给她,就为了有朝一日如有必要,处理起她来也可少些顾念掣肘。

而她的兄长,她的兄长,她的燕回时何其讽刺啊。

她是政斗的牺牲品。她恨他们所有人。

她面部抽搐,指甲不停抓挠着手边的案几,发出“刺啦刺啦”的瘆人声响,叫慕容善一阵阵地发寒。两名侍女已彻底慌了手脚。

燕长宁自个儿也像察觉到了这一股不可克制的不对劲,打着颤勉力起身告退“妾身一时失言,望太子妃殿下莫怪,容妾身失陪。”却方才站起便是一个腿软往下栽去。她摔在冰凉的地面,发髻散乱,金钗碎落。她的额角滚落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叫妆粉几乎脱去了一层,因此可见眼圈浓重的青黑与凹陷,颧骨突出亦十分显眼。

慕容善再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宣太医”

燕长宁的两名侍女将她搀起后赶紧向慕容善告罪“太子妃殿下,多有惊扰。侧妃这是旧疾了,不必劳动太医,奴婢们此行备了药物,这就将侧妃搀回宫门外边的马车去。”却话音刚落,便见李槐提了个药箱,已然赶至偏殿。

慕容善既是有心试探,自然早已安排好了太医在近处,哪容得她们将人带走。她厉声呵斥道“你二人胆子不小,侧妃病得这般,人命关天的事竟敢擅作主张了”说罢看向李槐,“李太医,请脉”

她说罢疾步往下首位置走去,待至近前便见燕长宁咬磨着牙根,面目狰狞可怖,一双手拼命在身边侍女的胳膊上抓,指甲缝里眼见得皆是血肉沫子,嘴里不住呢喃道“药呢,药呢”

那侍女被她挠得吃痛,溢出了一眶的泪,却丝毫不敢作声。

李槐碍于男女之防与身份之别,不好动粗,好言劝道“侧妃,请容下官替您诊脉。”

这厢正僵持不下,殿门外忽来了个人,一串宫人事前得了慕容善的意思,在一旁拼死阻拦,却哪里拦得住贵人的脚步。

长孙无谌进殿后扫了一眼燕长宁,继而向慕容善告罪“内子犯了旧疾,惊扰皇嫂了。”说罢丝毫不作解释,拦腰抱起燕长宁,转身见长孙无羡也来了,便向他行了个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两名侍女紧步跟上。

等人离得远了,慕容善仍旧能听见燕长宁尖利的呼喊“殿下,殿下救救妾身,救救妾身”

她忽觉心头躁动起来,一阵烦闷不堪。扭头瞧见一旁被燕长宁指甲划花了的案面,回忆起方才那番瘆人响动,更是皮肉寒得厉害,腿脚发软,站都站不大直。

长孙无羡见状给身后方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紧长孙无谌,随即大步入殿,比棉凝快一步适时搀稳了她,扶她坐下后肃着脸看向李槐“替太子妃诊脉。”

李槐也尚且沉浸在方才那摊乱象里,闻言回神,连应几声,待诊了脉,道太子妃只是受了惊,无甚大碍。

长孙无羡听罢松了口气,问他“照你看,三皇子侧妃如此症状是何物所致”

李槐沉吟片刻“回禀殿下,微臣疑心乃是阿芙蓉。”

他点点头,叫众人都退下。

慕容善脸色苍白,见人都走了,才忍不住抱紧了长孙无羡的腰腹,埋首在他怀里道“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是这样的”

长孙无羡低头轻抚她的背,一面道“善善,不怪你。”

燕长宁的模样着实太惨烈了。慕容善起初只道她身子骨弱,兴许叫她犯个头晕恶心的便可借口请来太医,方才见她这般狼狈,一时实则也慌了手脚,却仍顾全大局,咬咬牙请了李槐进来。如今人去楼空,再作回想,不免自责心狠。人都这般了,她竟还嘲讽试探她。若非她出言刺激,她恐怕不会犯病的。

燕长宁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她这般利用,似乎是不大上道了。

长孙无羡当然晓得她不是被那般场面吓唬住了,只是震惊及同情燕长宁的境遇,故将她搂进怀里哄道“没事了,不怕。罪是长孙无谌犯下的,你何必往自个儿身上揽不是你,她一样已是这般了。”

慕容善嗅着他周身淡淡的龙涎香,渐渐平静一些。

长孙无羡瞥一眼手边的茶盏,再道“你不喜喝茶,日后也不必勉强陪女客们喝。来,我抱你回去歇息。”说罢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揽了她的小腿肚。

慕容善缓了神点点头,却忽地记起一桩事“义母还在等我。”

长孙无羡一面抱她往寝殿走,一面道“柳扶风得知此地变故,猜你约莫有事要忙,已叫她回了。”

他晓得慕容善欲与燕长宁会面,故在男宾席那处刻意拖延了些时辰,却是长孙无谌约莫猜得了猫腻,借口及早离席了。这该留的人走了,也就未有必要再拖着众人。席散后,柳扶风听闻柳夫人尚在女眷席等慕容善,似乎脸色不大好看,当即领了人回去。

这一段,长孙无羡就不预备告诉慕容善了,免得她再多一事思虑。

慕容善“嗯”了一声,不觉这说法有异,此刻也顾不得柳夫人,回寝殿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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