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处地方。苏城城北犄角旮旯的一条小胡同里,一家子正吵的热闹。
按理来说都已是掌灯时分,没有钱的家里早已收拾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油灯边上坐活计了。
这家人也不知闹的哪般。
虽然人们都是爱看热闹的,可像这样见天儿闹的,人们也就没心思再去理他们了。
“你这个窝囊废,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隔着院墙便听到一个女人的骂声,接着,就听院门“咯吱”一响,门里走出一个邋遢的汉子。在合上门都一瞬间往前院子里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臭娘们,老子迟早休了你。”
说话间,那汉子便蹲在门口,掏出袖袋里的烟锅子,不紧不慢地点上,猛吸一口。
这感觉真是欲仙欲死。他享受着来自烟草的快感,全然不顾院子里摔砸的声音。
“这是有闹啥?”
福源儿拧着头去瞅,与他说话的正是他的哥哥福尖儿。
这人咋又跑过来了?福源儿烦他这大哥。人看着憨厚,一辈子没媳妇儿却老往他家里跑。
大喇喇席地坐下,没好气地回福尖儿一句,“你管得着吗?”
“你怎么说话呢?”福尖儿心里是有抱怨的。上回他俩接了活儿去药堂闹事,福源儿自己跑了,他本就有气。念着兄弟还有媳妇儿和娃子,少不了继续周济。这会儿他不过送些腌肉,竟被没用的弟弟这么奚落。
他家的事,做哥哥的自然管不着,却不用这么不给脸吧。
福尖儿懒得再理他,将腌肉放在福源儿跟前儿就要走。
“走啥?做了亏心事了?”福源儿被媳妇儿骂的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鄙视地看着福尖儿道,“你还不是惦记春儿?”
春儿是福源儿家的,这才在院儿里摔了一气就听福源儿当街说有人惦记她。提着擀面杖就抄出门去,嘴里骂将着,“你这败家玩意儿,说老娘啥?”
一出门,就看见福尖儿揪着福源儿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的,“兔崽子你说啥?”
福尖儿高大,实诚,是把干活儿的好手,提起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还不是一把的事。
这下让春儿看见,那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擀面杖打到福尖儿身上,擀面杖往边上一扔哭起来,“大哥你把他打坏了。我娘俩可咋过呀!”
这是春儿惯用的套路,福尖儿平日里不当回事,今儿看着怎么那么讨厌。
将死皮赖脸笑着的福源儿往地上一扔,纸包里抖出足有五斤腌肉往地上一摔,骂将道,“好心都喂了狗了!我福尖儿再管你们一回儿,老子塞回我娘肚子里去!”
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福尖儿来福源儿这里无非是惦记他没个生计。这些时日他与药堂的老陆熟了,听老陆说药堂缺个打杂的伙计,就想把这活计留给福源儿。谁知道今日一看,这般烂泥一摊。
隔天一早,福尖儿换了一身洗的皱巴巴的短衫套在棉衣外面,早早的便蹲在药堂门口等着开门。
这药堂不大,每日看病的人却不少。那年轻的小郎中说话软软温温,最没有西街上那郎中凶狠且懒得与人多说的形容。老少爷们儿,妇人家都愿意来这里瞧病。
只一点这小郎中有脾气,那便是,她单单上午在药堂。别的时候都找不着人影。
这会儿老陆也来了,招呼他一句,“福尖儿,你咋这早嘞?”
“我心思你要帮忙,走得早。”福尖儿憨厚地应着。
“哪有啥忙的。”老陆笑着打开门锁,招呼他进屋,“先前儿开药的人少,药都是小郎中上山自己挖。后来看病的人多了,药得出去采购。这才需要人了。”
“嗨,陆掌柜,我空有一膀子力气。您用得着吱声儿。”福尖儿道。
老陆用了伙计自然也不客气,指使福尖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气。
莨夏到药堂的时候,见一个大汉蹲在那扎门帘蹙眉想问问老陆这是谁。
福尖儿憨厚却不傻,见莨夏到了,打起门帘笑道,“小郎中来了。我今儿开始在这帮忙。您有啥事招呼我。”
莨夏这才想起自己前几日说要找个伙计。没想到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洛水这会儿也进了门,伸出手做了个抓的姿势,对福尖儿道,“大叔,咋样?没事了吧?”
“给姑娘添麻烦了。”福尖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莨夏早已忘了他闹事那一茬儿,若不是洛水比划着,她都忘了。
一上午,莨夏尽听着药童喊大叔了。他们要回家的时候,那福尖儿已累的虚喘了。
“童童。”洛水见那福尖儿累的满头是汗,唤药童过来受教,低声问他,“懂不懂长幼有序?”
那药童点头。反正是害怕洛水的。毕竟拿剑的都是侠客。他可不敢惹。
——
钱府
自回门那日回到府中钱文远就不高兴。卿云漪既嫁做人妇便免不了问几句。
这一问,那爷脾气上来,不管她怀没怀身便恼的吼了她,“你们卿家人都是一样的蔫坏。”
平素卿云漪持家深得公婆的心意。钱文远对自己虽不算上心,可有了孩子以后还是收敛了不少。
此次回门当日就见他情绪不高涨,思及婚前他曾几次三番对莨夏表明心意遭拒,卿云漪自然想到钱文远是在莨夏那吃了瘪。
如今她已是钱家主母。虽然外面依旧有钱老爷操持。可内院的用度权早已给了她。钱文远此时说这话她气的浑身发抖,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