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厌回府不过三日便不见人影,韩昭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一大早就让阿蓝往思苑那边打听。
“黎厌人呢?”韩昭拈起阿蓝折回的火红芍药,鼻尖轻嗅,“回陵峪关了?”
十指纤纤,甲染丹蔻。
阿蓝为韩昭端上蜜茶,轻声答道:“回主子话,厌少爷这几日好似察觉到了您留下的暗桩,今儿个一早点齐府上三百府卫出门去了。”
“哦?”韩昭眸光微微一闪,接过茶盏,“往哪儿去了?”
阿蓝缓步行至窗侧,轻轻将其掩上,嗓音沉静:“致远书斋。”
“看来是回过神来了,”韩昭轻扯花瓣,“许是关外冷风吹多了,竟迟钝到这番地步,”将花一扔,懒懒靠在美人榻上:“探听消息时可曾引起那边怀疑?”
“未曾,”阿蓝替她揉捏肩头,“婢子只隔着院墙与富贵儿套了两句话,请他折了只芍药出来。”
阿蓝力度适中,韩昭舒适得眼儿微眯,像只猫儿一般,“安二不在?”
“婢子特意寻了个他不在的时候,否则只怕探听不到厌少爷行踪。”
“是么?”韩昭神色淡淡,也不知是在问阿蓝,还是在自言自语:“曾几何时,我竟连探听黎厌行踪也需如此小心翼翼了?”
年纪愈长,她与黎厌之间相差鸿沟越发明显,哪怕大燕民风开放,女子与男子究竟是有大不同,韩昭冷笑,蓦然发怒。
“我韩昭堂堂将军之女,夷族细作都蹦跶到我跟前来了我都还捉不得!连向黎厌报个消息还得偷偷摸摸设计布局,哪怕是世族贵女,朝堂政史行军征战不也一样都碰不得?上天何其不公!”
女子不拘于闺阁,可以入学吟诗赋词已经是这个时代对女性最大的宽容,可是韩昭很贪心,这些不够,远远不够。
心有凌云壮志,鸿鹄之身,焉能困于雀穴?
“或许您可以光明正大的拔除凉城暗钉,”阿蓝面无表情的提议道:“也好让将军知道您在府中待得并不老实,哪怕被将军遣送回都城也值当了,好歹清洗了夷族暗哨,凉城百姓会感激您的,小姐。”
虽然知道阿蓝是在变相劝她忍耐,但韩昭还是气得一噎,“我不!我偏就要待在凉城!他们守得陵峪关,我难道就守不得凉城?女儿身又怎样?”
韩昭愈想愈气,绕着屋子走来走去,“那林致远还真我蠢呐?就差直接问我边防图藏哪儿了,若不是顾及太多难以下手,看我不带人端了他老窝!”
还想溜进将军府偷边防图?
想得美!
阿蓝续茶,尽职的安抚韩昭道:“小姐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韩昭没好气的看着阿蓝,“你若是表情再诚恳一些,你家小姐定然不会如此愤怒。”
“这……”阿蓝有些为难的看着韩昭:“婢子天生如此……”
韩昭知她天生没什么表情,喜怒哀乐这起子激烈的情绪是表现不出在脸上的,“小时候你好歹还会脸红呢,”韩昭捏了捏她的脸,“越大倒是越无趣了。”
阿蓝低头,“阿蓝性子闷,不若往外院拨两个会讨主子欢心的小丫环进来伺候着,也省得阿蓝时时杵在小姐跟前让您闹心。”
“阿蓝啊阿蓝,”韩昭戳戳阿蓝额头,“你可真是心大,不怕小姐我身边有了新人冷落你?”
阿蓝摇头,“小姐开心阿蓝便满足。”
韩昭撑着下巴揶揄她:“阿蓝若不板着脸说这话,我定感动死了。”
“若有一日阿昭肯对我说这话,我定也感动死了。”
珠帘晃动,人影幢幢。
“阿昭身边可是又多了什么新人?不知心中可还有你阿厌哥哥一席之地?”
那人白衣羽冠手执折扇,唇角含笑踱步而来,眼角眉梢皆是fēng_liú,唯独双眼,墨色沉沉。
来人,正是黎厌。
韩昭皱眉,眼前人,不对劲。
“阿蓝,”微抿茶水,韩昭舒眉,“我不想在府中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阿蓝褔身:“婢子明白。”
阿蓝转身离去,裙角不飘衣袖不扬,面无异色,沉稳至极。
“你这丫环倒是教养得不错,”黎厌不请自坐,拎起茶壶为自己倒茶,“一身气度倒不似个丫环。”
“呵……”韩昭靠在距离黎厌七步之外的美人榻上,两人之间隔着圆桌,隔着袅袅茶雾,隔着七步的距离,韩昭轻笑:“我与阿蓝相差三岁,一同长大,她对我极是忠心,我待她亲厚些也无妨。”
“极是忠心么?”黎厌摩挲着手中茶盏,神色不明。
“我的丫环,对我自然是忠心的。”
韩昭看向黎厌,“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我记得我曾说过……”嗓音一冷,接道:“不许你再随便闯入我的房间。”
不言一语便径直闯入她的闺阁,当她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瞎的?她这做主子的还不知会被如何编排,哪怕是阿蓝也无法轻易抹去影响。
韩昭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这样啊,”黎厌放下茶盏,脸上表情似落寞似伤感,“明明曾经亲密无间,连同张榻都躺得,怎么如今,我连你房间都进不得了呢?”
“黎厌!”韩昭起身,双脚踩稳了实地,羞恼至极,“那时我不过五岁,怎可拿来同现在比?”
“那时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么?”黎厌没有起身,只是仰头笑着看她,眼中墨色翻涌,“那时和现在,不该有什么不同。我们不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