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菱侧面转向馥心,看着她竟是那般风淡云轻,不免心生几分敬佩之意——连自己都难免心惊胆颤,而这位才刚满二十的娘娘竟然如此冷静!
“娘娘请您在这里稍候,奴才便就去了,皇上那边还需要奴才……”苏瑾打了个千便是退出了这暖阁。
“苏公公自便。”馥心一向对御前的人很是客气。
苏瑾退出之后,这暖阁里更是安静如斯,连架子上自鸣钟的声响都格外响亮。
“娘娘您不怕吗?”兰菱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才渐渐平稳了些心跳,这才缓缓与馥心说着,“娘娘您如何能这般冷静?”
“若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了。”馥心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兰菱,浅笑一声道,“我这辈子,就是在乎的太多,考虑的太多,才会活得这样累。所以……有的时候不要想那么些,也不是件坏事。”
兰菱听罢,还是叹了口气,可这一声叹息,兰菱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不多之时,便听得稷宫之外的广场上静鞭打得如若炮火连连炸响,隐隐听见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喊了一句什么,便听见所有人山呼万岁,将袖子打得山响——想必已然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随后偌大的广场连一声轻咳都不闻,本是冷淡的馥心此刻亦是周身一抖不由得呼吸局促起。
俄而暖阁的门大开,楚翊瑄在几个宫人的尾随之下徐徐走进,大约昨夜没有睡好,脸色有些发暗,只是那精亮的眸子依旧灼然生辉。
馥心急忙起身俯拜道:“臣妾悫妃海氏。叩见吾皇万岁,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馥心!真漂亮……朕……朕几乎认不出你了!”看见馥心,皇帝眼中有了一份神采,微笑道,“朕的海卿真如西子美人,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馥心脸上一红,由兰菱扶着站起。躬身笑道:“皇上抬爱而已!”
“来。挽着朕,跟朕一同入殿!”楚翊瑄主动伸出手拉过馥心的小手,跟他走向暖阁的另一道侧门。
穿过一条甬道。大门已然洞开,正通向龙骧殿的后门。两个太监小跑上去挑起门帘,龙骧殿的须弥座即在眼前。
今日的龙骧殿多余的摆设全部都撤掉,只有一排排金粉漆过的长桌和锦垫——显然是要举行盛大的宴会。
官员们黑压压跪了一片。便听苏瑾高声唱到:“皇上驾到!悫妃娘娘驾到!”
所有人齐声高喊道:“臣等恭迎皇上万岁,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给悫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楚翊瑄在龙座上落座,才高声说道。
馥心又一次觉得被一种莫名的压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刚才她那一分“不在乎”言辞,早就被丢去了爪哇国。一侧的兰菱更是心跳不止,好在一向端庄。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恐。
苏瑾随后引着馥心在须弥座下的首座落座,龙骧殿的宫人立刻小跑上前,将一条撒花金丝的桌布铺好。摆上了金器。
“焰族使团可到了?”楚翊瑄威仪的声音响起,群臣最前方的付凝辉向前一步道:“回皇上的话。焰族使团在外等候。”
“传!”
一声令下,苏瑾立刻传旨而下,继而一道道传下旨意,眼见得刚才馥心看见的那队紫衣白甲的少年在龙骧殿下站定,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将军带着两名亲兵由太监引着鱼贯而入,在指定位置停下步子,三人一起向楚翊瑄单腿跪地道:“末将里欧,拜见大燮皇帝楚,恭祝皇帝万岁!”…
“平身吧!”
这一系列的言辞半古不白,也不合规矩,楚翊瑄也没多深究,让他们起身了事——馥心虽是坐着,却也瞧见了那为首的将军果真是剑眉星目,生得格外儒雅潇洒,可是下一瞬间给他的眼光扫到,只觉得刚刚平复的心口突地一跳!
这哪里是人的眼光!根本就是一头来自远古凶兽的眼光!馥心竟有一种看到草原狼那锥子一般目光的感觉……
“这一定就是那位倾城皇妃了!”里欧饶有兴趣地看着馥心,继而把目光留在了她头上的花冠之上,“当末将听说,皇上您把敝国的花冠送给了一位皇妃,末将本是觉得有些生气不服——直到今日见到这位皇妃,末将才觉得,只有这位皇妃,才配得上花冠!”
“这话说得不对,但朕觉得顺耳。”楚翊瑄脸上露出难以觉察的一丝微笑,又道,“将军不必客气,入席吧!”
随着里欧和群臣落座,龙骧殿宴开,美酒佳肴被摆满了每一张桌子,场中还有歌舞表演助兴。
里欧正好坐在馥心对面,时不时便会有意无意地看馥心一眼。给那锥子一般的目光扫到,馥心觉得极为不舒服——
“皇妃有孩子了吧?”里欧终于开口问道,“末将听说,您子女双全,很是好福气!”
馥心不知道他如何提及此事,还是很客气地说道:“劳将军挂心,本宫有一子两女。皇三子梓茂,和静元公主,容惠公主。”
“皇妃真是天下无双的美女,既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漂亮得叫人心惊胆颤,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里欧说起话来倒是格外中听,只是那古怪的口音让馥心十分不适应,况且焰族竟是这样露骨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让馥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皇妃若不说,末将还以为您才刚刚成年呢!”
楚翊瑄觉得这话说得过了头,可他也不懂焰族的礼节,不知是不是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