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远听了这话脸上都毫无变色,仿佛那一分冷淡和阴郁已经牢牢镌刻在他的脸上。馥心很是欣赏他这一份沉静如水,安静到几乎冷郁。
“娘娘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微臣该做的。”他轻声说着,不带半点感情变化,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这上清皇城里最尊贵娘娘的赞许,在他眼中也完全没什么。
馥心浅浅笑了笑,又说了一些中听的话,便让葛明远回去了。
她不再说什么,却看到兰月的脸上愈发风云变幻起来,许久,她才依依说道:“娘娘,奴婢觉得真害怕!都是这样吗,今天想着你害我,明天想着我害你!”
“话虽如此,这样说出来便是很难听。”馥心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亮晃晃的一片,声音倒像极了天边的月光,明亮倒不逼人,“以后,这话别说了。”
兰月屈膝:“奴婢有数。只是,娘娘,现在咱们怎么办呢?明太医还是常常会送药过来——”
“他现在有葛明远盯着,恐怕不敢造次。”馥心从窗外收回了眼神,缓缓转了回来侧面看着兰月,“现下敌我并不分明,我也不能因为他葛明远几句话,便全然信了他,毕竟明少颐跟着我,要比他葛明远跟着我要久!再者,这葛明远,偏偏就可信吗?别忘了,他曾经是郑万姝的人!”
是啊,郑家的人。
端梁王郑家,虽不是馥心的敌人,却也绝非她海馥心的朋友!那飞扬跋扈看不起所有人的郑万姝,根本容不下任何人——馥心甚至可以遇见,曾经做了皇后的郑万姝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她郑万姝本就是一介贵人。竟能一步登天入主坤宁宫,后宫本就对她怨气冲天!她再有些恶行,更是横遭忌讳,宸妃借此机会便一举除掉了她……
馥心不为郑万姝觉得可惜,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庆幸。本来对付一个宸妃已经让她焦头烂额,若在搅进来一个郑皇后,岂不是要大乱阵脚?
想到这里。馥心忽然由衷地笑了笑。
用了葛明远的新药。再配合着七子白涂面,肤色变得白皙细腻,充满光泽。便是在毫无阳光的寝殿之内都光彩照人。这些日子楚翊瑄忙着,也不曾到萱漓殿,偶尔来后宫,若非海兰慧处。便是宸妃处。
寒露之后渐渐生霜,秋雨甚频。只是稀稀拉拉溟溟霏霏,天气更是一日赛一日的冷了起来。
“这几日,皇上多是在禧小主处,娘娘您看。皇上来后宫一共五次,便有三次在禧小主处;余下在宸妃处……”馥心翻看着《起居注》,林定恩在一侧躬身谄媚笑着说道。
馥心如今执掌皇后凤印。有掌管《起居注》之权。馥心冷着脸翻开从前的记录——宸妃的记录远远比其他任何一位嫔妃都多,便是自己曾经最得宠的时候。也无法跟宸妃相比。
“公公有心了。”馥心啪的一声合上起居注,冲着林定恩含笑,“单单从一本《起居注》上就能看到公公真真儿是有心人!”
“奴才得娘娘亲自提拔,执掌内务府,一心一意想着都是为皇上效力,为娘娘效力!”林定恩身子伏得更低,连连说道,“奴才这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公公何出此言?你为皇上效力是应该的,为本宫效力,却又凭什么?本宫可不敢收公公这样的奴才呢!况且,放眼整个凤藻宫,哪一个不是德蒙公公的照应?”馥心低头一笑,继而抬起眼眸盯着林定恩伏低的后脑看,又是笑道,“总有人说是内务府掌管的都是些针头线脑,零零碎碎的小事,可在本宫来看,公公和小顺子,能把内务府打理得条条顺顺,一丝不乱,这才是好本事呢!本宫既是用你,也是出于公公能干的缘故,不存任何私心的!”…
这话听起来极为顺耳,林定恩脸上笑意更浓,赶忙说道:“娘娘这话说的!好像奴才有什么倾世的本事似的!即便是奴才有点小本事,也是得了娘娘您的知遇之恩。古话不是说的好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吗?娘娘抬爱,奴才和小顺子不敢不领受恩德!”
馥心含笑点头,便算是受了他这份心。见时常如肉尾巴似的小顺子不曾与他师父一道儿来,便问道:“怎么不见小顺子一块来?”
“回娘娘的话,焰族进献了不少异域的果品,只是其中有些酸坏。顺子贪吃了一个,肚子格外不受用,已然泄了有几日了……”林定恩苦笑着,“顺子什么都好,只是这贪吃的毛病,跟着奴才这么些年也没改了……”
馥心不免莞尔:“小顺子跟着公公一道儿进了内务府,这贪吃的毛病,恐怕是更难改了——若是身子一直不好,总归是碍着差事,公公若信得明太医,便让他去瞧瞧。”
“做奴才的,岂有劳烦太医的道理?娘娘仁爱之心真是天下难比……”林定恩说来这话眼中竟有了几分盈盈之意,不免提起袖子在眼角按了按,又道,“奴才刚进宫那会儿,若是遇到娘娘这么一位主子,便不必受那么多苦了!”林定恩说了一老通感激的话,馥心听的有些头疼,随便找个了个借口便让他回去了。
隔日旨意从稷宫传来了凤藻宫,馥心德蒙皇帝厚爱,与大燮官员,焰族使团齐聚稷宫龙骧殿共享宴会。
宴会当日,馥心早早就起来,因为还在月子中,馥心没有沐浴,而是依照葛明远的建议,用艾叶姜片和侧柏叶熬成的水擦洗过头发和全身,再用茉莉香粉遍扑全身,随后穿上那件奢华至极的金色宫装。兰菱和红蕊为馥心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