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长安城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虽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要穿夹衣了。馥心生育公主之后发福了很多,从前做娴妃之时的衣裳大多都穿不得了,从宫装到首饰都要重新做。
尤其是这回,焰族使团特别要见见馥心,这些宫装饰物更是马虎不得,样样都要精工细作,特别是那套桂花凤珠的宫装更是不得了,外罩的丝服,是用初生孔雀的细花尾细细捻入天蚕丝织就。丝服之下,是细密的何仙云锦,以极细的赤金丝点绣桂花和凤凰——本来以馥心的位份,是不可使用凤凰图案的,但楚翊瑄为彰显馥心身份贵重,特许其使用。
宫装其上,还点缀万千细密东珠,灿若星辰;日光下转侧,便犹如流光溢彩;腰间束封苏绦大约四指,点缀七宝和金丝流苏——这宫装上手,足足有*斤重。
为配这一套宫装,内务府还送来一整套有桂花和凤纹的首饰;红蕊打开盒子便被晃了眼睛,又是惊喜又是颤抖道:“娘娘,您看看这有多美!”
“看起来重的很,穿上一定不会太舒服。”兰菱倒是另有高见,“娘娘要是穿上一整天,定然很累的,不知这些金箔花朵和东珠能不能挑掉几个位置不明显的,减轻一下分量。”兰菱小心地翻看这件奢华到无以复加的宫装,又道,“大约是不行了,看这针线功夫,虽然细密,却也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金丝绣线全部都是连针绣成,要是拆的话,一大片就掉下来了……”
馥心坐在梳妆台前默然无声地盯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听着红蕊和兰菱的对话也不曾说了什么。许久她缓缓叹气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便是穿了凤袍天衣,又能怎样?你们看看我,仿佛老了好多!”
“娘娘怎么忽然这样说?您可是咱们皇城里最美的娘娘!怎么会老呢?”
红蕊和兰菱各自说话劝着馥心,可她的脸上还是很不好,也不说什么。兰菱忽想到了葛明远,笑道:“娘娘。奴婢倒是有个法子。不如叫葛太医过来看看。这歧黄之术,讲求内在调理,娘娘想要好颜色。不如……”
“这倒是个法子,不如传了他现在过来看看。”馥心想着这几日恐怕要见那位焰族元帅,得赶紧调理一下,好盛装召见他。
红蕊听了。忙说道:“奴婢这便去传葛太医过来。”言罢出门,往太医院去了。
不多时葛明远便到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明少颐——馥心虽与楚翊瑄提过改换太医的事情,但馥心月子期间,还是由明少颐为主侍奉馥心,葛明远只是跟着他熟悉馥心的体质。在馥心出月之后接替明少颐。
两人进了殿之后同时跪地行礼,馥心摆摆手示意他俩起身,又道:“都起来吧。”
明少颐侧目看了看葛明远。躬身道:“娘娘近来身子倒是大好了。今日传了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本宫的身子近来却是好多了。只是觉得脸色很差,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馥心懒怠地起身,在贵妃椅上落座休息,又道,“你二人可有法子调理一下?”
明少颐微微一怔,转脸看了一眼身畔的葛明远——姓葛的脸色冷淡,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感变化。明少颐眼见得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是笑道:“娘娘还在月子中,况且是产后失血多,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您出了月子,脸色自然会好起来。”…
馥心对这个狗皮膏药式的回答很不满意,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转向同样不动声色的葛明远。这位年轻的太医冷淡淡的兀自站在那里,似是感觉到馥心冰冷的目光,这才慢慢地抬头回视馥心一眼,又低头躬身道:“娘娘,不知现下方便不方便微臣为您切脉?”
馥心颔首,葛明远这才依着规矩走上去跪在贵妃椅边替她诊脉。葛明远便是诊脉,便问了些问题,又看了看馥心的舌苔。很快他站起身,退回明少颐身边,躬身道:“微臣以为,娘娘并不是出血过多造成的面色不好,凭着脉象看来,是宫寒血瘀,血脉不畅才造成身体虚弱,从而颜色很差。”
说罢,他转脸与明少颐一个冷厉地对视,又躬身继续往下说道:“微臣以为,娘娘近来应当多休息,少思虑。要知道,思虑伤肝,会间接影响回血功能;其次,身子若是太虚,往往禁不住补,娘娘中焦火还有些旺盛,应当泡一些菊花竹叶水喝。再者,娘娘最近便不必服用阿胶和桂圆了。娘娘若实在喜食桂圆,可以让姑娘们将晒干的桂圆干加入粥里炖烂,便不会上火。应用一些更加温和的补品来,譬如燕窝……燕窝性平味甘,温补滋阴。隔水蒸了,浇上甜牛乳、红枣来吃最好。”
明少颐听他这样说,赶忙补了一句:“正是正是!燕窝补而能清,是调理虚损劳疾的圣药。”
馥心听了他俩的话,便是一笑道:“两位太医连说话都是一样样的,本宫听了倒是格外放心呢!只是燕窝难得,每年星曜城进贡的金丝燕窝也不过半担之数,若再要供奉,岂不是因本宫一己之利而劳民伤财?这实在非本宫之所愿。”
“娘娘体恤百姓,实乃天下之福,苍生之幸。”葛明远说话的语气很是冷淡,好像对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话说来虽然有马屁之嫌,可听起来倒全然没有让人舒适的意味。
馥心不大喜欢他这种态度,却对这个文弱的太医生了几分惜才之意。心中所想,便不由得流露出来,抿嘴一笑道:“葛太医这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