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瑄对丽贵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虽然不喜欢,却也没到了憎恶的程度。楚翊瑄知道丽贵人跟着宸妃,甚至还知道丽贵人跟着宸妃还吃了大亏——慕容家到底是朝廷的内阁,顾着颜面楚翊瑄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丽贵人被一次次折辱。现在馥心能主动提出收留丽贵人,倒也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馥心要比宸妃善良得多。
“还有一个人是谁?”楚翊瑄又是发问道,馥心提起跟他要两个人,一个已经提到是丽贵人,那么另一个是谁呢?
馥心略是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琳儿想要葛明远侍奉。”
楚翊瑄没想到馥心竟会开口要葛明远,一怔之下发问道:“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难不成,是明少颐近来做事不用心,叫你不满意么?”
馥心摇头一笑道:“明太医很好的,只是琳儿想着,明太医到底也是新婚燕尔,我总是留着他,人家平姑娘会恨死我的。”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这好办,先让葛明远跟着明少颐一段时日,把你的体质了解透彻,便让他休假一段时日。”楚翊瑄恍然大悟,又道,“总是想着别人,怎么不考虑考虑你自己?琳儿,那个葛明远的医术谁也没试过,谁知好与不好?”
“琳儿倒是知道此人的来历。”馥心听他这样说,便微微到来,“葛太医的父亲是汉阳城赫赫有名的‘葛玉壶’葛静修。此人医术甚高,医德更是高风亮节。只要是贫苦百姓,葛静修一律不收任何诊费,还会奉送药品。后来他成了端梁王的家臣,除却侍奉端梁王家。还会隔一段时日出门义诊,在汉阳,甚至整个南方都赫赫有名。柔嘉您是知道的,从来足不出户,都听过他的大名——琳儿想着,玉壶的儿子,不会太差。”
楚翊瑄听了她这一番话却是笑了。转而又道:“琳儿竟是这般清楚!把此人的来龙去脉都打听好了!”
“那是自然了。毕竟是自己跟公主的身子最重要,总不能随随便便来个太医便能侍奉吧!”馥心见楚翊瑄面容有异,便转了话题道。“哥哥,琳儿在后宫都听说了,焰族的那个三军统帅,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
楚翊瑄听她提起里欧。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是的,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甚至没有女人能拒绝他的魅力和笑容——此人的权术。简直比整个西海还要深;他的笑容甜美,但是心计毒辣……等你见着他就知道了。”
“见着他?”馥心不免一笑,“哥哥别开玩笑,我一个女子。见他干什么?”
“是里欧要求见你的。”楚翊瑄脸上露出几丝自豪,“他说想拜见咱们大燮的倾城皇妃……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戴着他们焰族乞降的花冠。”
馥心听了这话难免心中狂跳,半晌才道:“皇上垂爱罢了。什么倾城皇妃?让琳儿现在这副样子去见人,岂不是叫人小笑掉大牙吗!”
“现在怎么了?我觉得好看。那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谁敢说我的琳儿不漂亮?”楚翊瑄伸手一探,紧紧握着馥心的小手,“让我好好看看——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琳儿,就像十几年没见着你了。”
馥心娇羞地低头不语,任由他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蛋,拥自己入怀——楚翊瑄的鼻息变得很是沉重,看得出来他在强烈压抑着内心的*。…
“哥哥……”馥心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竟萌生了一种要推开他的感觉。
“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吧,琳儿。”楚翊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只有抱着你,嗅着你的发香,琳儿,我才觉得,我还活着……我还真真实实活在这个世上……”
她心念一动,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天下的至尊真的很孤独,孤独到几乎一无所有。连最宠爱的女子,她海馥心,从来也不曾真正属于过他……
怪不得他如此珍爱宸妃和自己——馥心终于隐隐明白了楚翊瑄心底的悲哀,不禁心下喟叹不已。
“哥哥,琳儿给你唱首歌吧。”馥心挣脱他的臂膀,从殿脚下的红蕊道,“取我的琴来。”
楚翊瑄从来不知道馥心竟还会抚琴唱歌,惊喜道:“琳儿也会?”
眼见得红蕊捧来一个锦囊,小心地取出一架琴来——看见这琴,楚翊瑄却是笑了:“这是哪里的劈柴木头,竟拿来做琴,琳儿,隔日朕还是让他们给你拿上等的杉木……”话音未落,馥心已然坐到琴前,伸手漫拨如浪,声音铿锵甚是余音绕梁。楚翊瑄听这琴声,顿时帘栊了笑容。
只听那琴声幽怨,娓娓如泣如诉;时而犹如愁闷悲思,时而哀婉凄丽——楚翊瑄立时明白她弹得竟是《长门怨》。
移时曲终,楚翊瑄半晌才回过神,站起身道:“琳儿怎么想起弹这首曲子?听了叫人怪不舒服的。”
馥心从琴后走出,双手挽在身侧,已是盈盈跪拜了下去:“皇上,古来佳丽万千,有哪一个长盛不衰?臣妾现在深得宠爱,却也有色衰爱弛的那一日。一首《长门怨》,如今听来像是笑话,却是后宫所有女子的噩梦,臣妾,也是一样的。”
楚翊瑄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正要反驳,馥心却又道:“《长恨歌》写得好,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皇上,臣妾现在集宠爱于一身,便也是集了怨怼在一身……皇上,后宫也不仅仅是臣妾一个女人,还有很多,后宫雨露均沾,便会少很多怨恨。臣妾很害怕……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