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天寒地冻的,房间里却温暖如春,君无双披着一件单衣坐在桌前,神情有些怔忪,手中拿着一支笔,却半天没有落在纸上,门被轻叩了两下,接着“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君无双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迅速染成了一个小黑点,他眉头一皱,看向来人,江惜玉手里端着托盘,见他看过来,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我见你晚上都没怎么动筷子,便叫厨房煲了一锅乌鸡汤,你再喝一些吧。”
君无双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之色,将滴了墨的纸揉搓成一团,随意地丢在了地上,语气有些不好:“不用,端出去吧。”
“吃些吧,这么熬下去,身子也吃不消啊。”江惜玉劝慰道。
“说了不必!端出去!”君无双的声音大了起来,江惜玉没预料到他突然发火,有些错愕,愣了一会儿,接着脸上又漾起了一抹笑,走到他身边,“你还是……”
“滚!”君无双一抬手将江惜玉手中端着的汤掀翻,滚烫的汤汤水水洒落在江惜玉的手上,接着摔落在地,汤罐子四分五裂。
江惜玉痛呼了一声,君无双这才发现,她原本洁白如玉的纤纤十指,如今已被烫成了一片红色,她哆嗦着手站在原地,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君无双心里有些别扭起来,见她那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原本有些心软,可看到桌上那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突然一丝烦闷涌上心头,挥了挥手,“还不出去上药?”
江惜玉何时受过这种气,虽知君无双是心情不好有些失控,但她亦有自己的骄傲,高昂着头,不顾这一地狼藉,用另一只手托着烫伤的手,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到处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君无双看着这满地的汤水碎瓷,只觉得头越发大了起来,闭上眼,用手揉捏着眉中心,接着又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股怒气猛地涌上心头,他抬头大声吼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
话还没说完,见到来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站起了身:“你怎么进来的?”
“总会有法子。”来人浅浅一笑,显得十分温雅,低头看到一室狼藉,调侃道:“怎么,吵架了?”
君无双摆摆手,“唉,别说了,心里烦闷。”待来人落座后,他顿了顿,接着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来人微微点头,“只看你愿不愿意。”
“快说!”君无双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来人窸窸窣窣不知讲了些什么,末了,君无双脸上闪过惊愕之色:“这,这不好吧,若是被发现……”
来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次你已输了一局,难道你想在这幽闭的东宫里,了此残生?”
“可,我母后,母后总会为我想办法的。”君无双还抱着一丝希望。
来人站起身,往他桌上看了看,笑道:“你不也想到此法了么,做大事最忌优柔寡断,举棋不定,不要指望别人了,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君无双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烛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讳莫如深,过了好半晌,他抬起头,刚才眼中的不确定终于变得坚决,他点了点头:“好,我就赌一次!”
此时的煊王府一片祥和,君迁尘在书桌前静静地练着字,我则趴在软榻上看着民俗杂记,偶尔看到好玩的地方,便会停下来念给他听,直到看到他抿嘴笑了才作罢,然后便会讨好地问道:“好笑吧,好笑吧?”
这时君迁尘便会眨眨眼,我便像得了天大的肯定似的,兴高采烈起来,突然想起在许久许久之前,他还叫司空易的时候,我与他同坐一辆马车闯江湖,曾看过他书架上的一本书,书的封面只有“一本游记”四个大字,但我记得书的内容,写得那叫一个妙趣横生,精彩绝伦,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回味无穷。
我便放下了手中的书,问道:“以前放在你马车上的《一本游记》是谁写的?”
君迁尘竟然听懂了我在问什么,只沉默了片刻,头也不抬地答道:“罗勒。”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床上爬起。
君迁尘笑了笑,“他原本就喜欢游历名山胜水,每每出门回来后,便会写下所见所闻,写完一本便会往我书架上塞,怎么,好看么?”
岂止好看啊,简直是深得我心,我想起那个伶牙俐齿,会做生意的青年人,啧啧叹了两声,没想到他还有这功夫,真是绝了,以后若不做生意,估摸着可以凭借说书挣钱,突然我想起夏天,那个刁蛮任性但却单纯至极的小姑娘,那时候她与罗勒每日都要斗几回嘴,不知现在如何,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
“夏天?”君迁尘偏头细想,“回家了吧。”
“啊?”我有些错愕,“回家做什么?”
君迁尘笑得无奈,“自然是和那位同她定了娃娃亲的蜚零成婚去了。”
“什么?”我一下子站起,“那罗勒怎么办?”
“罗勒当初随你到了锦都,能怎么办。”我听到此话,愣了愣,好啊,原来当初向他揭露我身份的,竟然是罗勒那厮,若我下次见到他,看不扒了他的皮!
但他的私生活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他那时同夏天,是郎有情妾有意啊,他怎么会让夏天嫁给别人呢,更何况,那个蜚零兄弟,好像只把夏天当妹妹看啊。”
君迁尘写完最后一笔,轻轻将笔放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