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芳家的几个不禁愣住了。
“放开李妈妈,她是良民!”明月虽然小,口齿却清晰。
那两个仆妇心头一震,还是习惯性地抬眼去瞧座上的乔芳家的。
明月便冷冷地看着乔芳家的,如果那女人还敢下狠手,那么她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乔芳家的越发怒火冲天,伸手指着李妈妈道:“好你个贱婢,竟敢背着主子,挑唆姑娘将卖身契还给你,竟让你脱了奴籍。若人人都学你,这还了得?今日我非得替夫人治治你个欺上瞒下的贱婢不可。给我打,往死里打!”
明月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怎么都是你有理?”
乔芳家的挥挥手,示意那两个仆妇将人拉出去。
明月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声哭嚷道:“来人呐,了不得了,乔芳家的打死良民啦!不好啦,正嘉侯继室纵容恶奴打死良民啦!”
一边喊,一边往外跑去。
胆敢无中生有?你试试看!
乔芳家的心头一颤,急吼道:“快拦住她!”
明月撒开小短腿往外头跑,一眼看见院子里李小满和李立夏被两个家丁拽住了手臂,旁边两三个仆妇捋着袖子,或冷眼旁观,或无聊地用脚踢着李家兄妹的铺盖。
明月故意喊得更大声,侯府的下人听着愣住了,明月冲过去拉李立夏。
一旁的仆妇慌忙围上来,明月见状便又喊:“来人呐,乔芳家的谋害侯府嫡女,正嘉侯继室纵容恶奴谋害元配嫡女啦。”
那几个仆妇虽然心知肚明,可这种不能言说的阴毒一旦被揭破总会有些心虚的,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乔芳家的又急又恼地追出屋外,直奔到明月跟前,胸口此起彼伏,脸色刷白:“大姑娘疯了,还不快点拿下拉进屋去,关起来!别让她丢人现眼。”
有个会看眼色的仆妇忙铁臂一勾,将明月捞了过去,另一只手捂住了明月嘴。
明月也不挣扎,只在心下无声地叹气,有些人就是要往死路上走,她怎么拦也拦不住啊!
正无奈着,突然听到一声苍凉而坚韧的佛号:“阿弥陀佛,请施主日行一善,积善成德,放过她们吧。”
抬眼瞧去,正是屈明师父由忘追小和尚扶着,一老一小身穿缁衣挂着佛珠,立在房门外朝院中看过来。
她听了这话,突然很想笑,这个老和尚倒是有趣得很。
乔芳家的却不禁浑身打了个战栗,待看到却是一个清瘦而贫弱的老和尚,那目光带着洞悉人心的透彻。
心道这老和尚怎的如此邪门,平白让她产生一种想跪倒虔诚参拜的念头。
乔芳家的嘴皮子动了动,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屈明师父又道:“这位施主,行善因得善果,而善业没有生起,恶业一定会生起。望施主及时收手,为时未晚。”
明月惊讶地睁大双眼,她没有听错吧,这老和尚似乎在威胁人家。
乔芳家的镇定了下,方敛下散乱的心神,深深地看了屈明两眼,硬气地道:“你这和尚,你是方外之人,我容你们在许家养病已是看在佛祖的面子上,你不知感恩戴德,反倒插手我许家内宅之事,是何道理?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明月又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世间念佛之人多,信佛之人少啊。
那屈明师父倒是不肯放弃,又合掌道:“施主既然执意不肯收手,不怕因果天道,贫僧也自当爱莫能助。贫僧只最后劝诫施主一句,这里既是许家,自是容不得许氏血脉遭人践踏或者荼毒。施主,清醒些吧。”
乔芳家的原本意志已不太坚定,听了最后半句话,脑海之中如遭雷击。
她的来意本就不简单。
正嘉侯夫人接到百香嫂报信,说大姑娘许明月在小桃庄最近不大安份。便派她下来察看,且放了话,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百香是她认下的干女儿,她一到庄上,便看到庄头与那黑绸衫主仆两个,已经疯得不能再疯了,嘴里只干嚎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百香嫂一五一十,连哭带说,又急又恨,却偏偏无计可施。
又说原本那日,那老和尚毒发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治之症了,是必死无疑的。因此百香嫂想借这机会败败许明月家有英灵护佑的传言。
毕竟她自己也有些胆怯,不敢明着去冲撞神灵。
可没想到,那个老和尚硬是活了过来,还在许家院子里住了下来。
乔芳家的跟着正嘉侯夫人,什么手段没见识过?以她的道行,怎么会轻信这些小花招?
但是现在她亲眼所见之后,却犹豫了。
没来由地,乔芳家的又想到了那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