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菱心里有些感慨,刚进官署时,还怕官员阻止,后来才知道原来江北戌边的将士竟多半是祖父的拥趸,想来也是有些好笑,江北士兵们崇拜祖父,而沈家的孙女却是自蝎江北将士之主当成榜样。
她眸里含着笑光:“我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听爷爷和兄长他们说得多,顺口提点一下罢了,倒是校尉大人心胸开阔,愿意听我的意见,不像有的男子,心思狭窄,视女子为无物。”
沂嗣王脸色一黑。
“夫人是嗣王妃,是这江北城的正主儿,又是出身沈家,不是一般的女子,您的话,与嗣王的话一样,自然得听。”李校尉忙道。
沈子菱也不谦虚推脱赞许,只是环视四周一圈,道:“我听说,前几代驻守江北的将军夫人都是厉害角色,即便将军先逝,也能代替夫婿守住城池,等朝廷重派将帅来。”
沂嗣王脸皮一滞。
李校尉被沈子菱一提,也说得起了兴:“那倒是!咱们边城环境跟内地的城池不一样,金丝雀是呆不住的!边关夫人,怎么会是孱角儿?别说守城,想旧日,那杨门的一府寡妇女将和烧火丫头,还能替夫婿上阵,击得辽兵退后百里。明永乐大帝在边境封地当皇子时,一次出城了,蒙古人趁空攻城,还是靠永乐爷的徐王妃亲自率兵对抗蒙古人,往城楼上泼水结冰,阻止了蒙古人攀楼破城……与做大事者的男子匹配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女子,不然怎么说是龙凤相配,蛇鼠一窝呢,哈哈。”
沈子菱睫毛一闪,眨巴一下,瞥一瞥身侧人。
她这是借自己下属的嘴,来告诉自己,他们两的地位是平等的,休要把她当成后宅里那些只靠着男人的脸色和宠爱才能活得好的莺莺燕燕。沂嗣王沉了脸。
说着说着,李校尉声音渐弱,这才注意到上级的表情,察觉光顾着回夫人的话,将沂嗣王晾久了,刚欲说话,沂嗣王闷哼一声:“李校尉,先去吃饭!”
李校尉忙退下去了。
与此同时,沂嗣王的声音几乎从喉咙里压着低吼出来:“滚回去。”
“来都来了,再看看呗。下午听说是操练骑射。你先去吃饭吧。我不饿的。”她大言不惭。
“嗯,秀最擅骑射。”冬儿捣蒜似的点头。
沂嗣王还没见过这样无耻厚脸的女子,还真是一天给自己一个惊喜,强调:“你不是来都来了,是来了一上午了。”
“反正都来一上午了,再多待会儿也不差。”沈子菱耍无赖。
她这是看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会跟她翻脸。
他落了下风。
沂嗣王头一垂,附在她耳边:“不走,是不是。”
沈子菱摸了摸耳垂,被他沉重的呼吸吹得有点儿痒。
沂嗣王目光一扫,落到旁边的两个亲兵身上,嗓门一高:“来人,两人不思法纪,拂逆上级,将两人拖下去,拉到营地旷地,剥了裤子,各执军棍五十!”
两个亲兵大惊失色。
沈子菱不信他会迁怒无辜士兵,头一转。
两个兵士得令过来,将两个亲兵架到一边空地去了,裤子一垮,抄起军棍便一棍下去!
亲兵闷哼传来,沈子菱方才醒悟过来,他是玩真的,忙道:“你来真的!”
“不然呢?”沂嗣王手一挥,示意继续。
军营里,上级想跟下属挑刺头,怎么样也能捏个莫须有罪名。沈子菱不跟他硬碰硬了:“行了,去把大乖牵过来。”
自这日不慎被她溜去晃荡了一圈,沂嗣王放在了心上,当天就在官署打了招呼,不经他令牌通行,今后谁都不准进。
沈子菱早知他再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进去,纵是去了只怕也吃闭门羹,没再跑去。
倒是嗣王夫人亲下官署重地,探视操练之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浪潮。
凡是那日见过夫人真人的将官,疯狂传言,本以为嗣王夫人虽是将门女儿,可到底是京中长大的,肯定会有些骄娇二气,加上年纪小了点儿,指不定就是朵温室里的花,没想到一见面,才知错看了,加上又是素来敬仰的沈家之后,绝对足可担当得起边关夫人的位份。
便是那天沈子菱带着冬儿回去之后,沂嗣王在官署用了午饭,刚出天井想要消消食,小腿还没抬起来,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门口转悠,朝里面偷瞄。
沂嗣王一声叱,李校尉灰溜溜地走进来。
原来午后的练习骑射开始,李校尉连马匹都备好了,见不到夫人的人,才过来张望。
李校尉临走前还特别的可惜,嘀咕着夫人怎么说走就走,走这么快呢…听得沂嗣王脸都紫了。
才来江北数日,一下子在自己的亲兵中树了仪威,这是沂嗣王始料未及的,也是十分愤慨的。
她再蛮横,再霸道,那也是在宅子里耍耍威风就行了。
怎么能在军营里也分了自己的人心?
一个女人而已。不能忍。
幸亏荷馨苑进度不错,不消几日应该就能坐去了。
这日,沂嗣王回来得早,心情也不错。
便衣铁骑前日下半夜缴了蒙奴偷袭洗劫的游兵,当下杀捕一片,抓了蒙奴将领交换前些日子被虏获的大宣百姓和财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想着到了夜间还得去主院,抱着不浪费光阴的心,沂嗣王急吼吼去了西苑。
拣了个香闺,还没泡一会儿,窗外,宋管事带着一行家丁来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