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谥的外书房中,袅袅青烟自三耳兽鼎的黄铜香炉中缓缓升腾而起,带着一丝薄荷的清香漫延在室内,为夏日平添了几许清凉。
宁远伸手揉着有些疲惫的眉心,忍不住眉头深皱。
他预料中的风云雷动并没有发生,竟是以这样平和的方式就结束了,如果皇上再狠一点,理应将七皇子给圈禁起来,而不是扔到辽东那地块。
不过想想也是,七皇子也算是血统最好的继承人,家世好,人又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点,他老子还没死呢,就想要那个宝座了,这可能吗?
宁远冷哼了一声,原本儒雅的面庞升起一抹阴厉之色,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最近宁沣也太不消停了,竟是鼓动着马家人以及手下的一班将领向他进言,妄想他眼下就将继承人的位置确定下来。
怎么,难道他也老了?
宁远缓缓沉下心来,一手抚上梳得平滑的发鬓,乌黑的墨发一如从前,他可还没有老呢!
廊下响起一阵喧哗声,这让宁远有些不悦,正待推门而出训斥那一帮不守规矩的仆佣时,木门却是从外打了开来,素净的白色裙裾在脚边卷起一阵白浪,淡淡的梅花香气已是飘散在鼻端。
八月的天还能嗅到梅花清冷的香气,也就只有她了!
宁远猛地抬了眼,惊喜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岁月似乎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为她增加了绰约的风姿,那细腻光洁的脸蛋一如他初见时的柔滑如玉,精致玲珑的五官仿若雕刻而成,她的美不食人间烟火,脱俗绝尘!
“韵儿,你怎么来了?”
宁远想要一把握住眼前女子的手,却被她侧身避让了开来,脚下白底绣花鞋轻轻一踏,人已是闪身入了书房。
宁远也不气恼,赶忙关了书房的门,隔绝了屋外一切想要探查的目光,只怀着一颗紧张喜悦的心缓缓转过了身来,眸中含着一抹深情地看向袁氏。
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再走出过那方梅林,虽然今儿个他也知道袁氏不可能是一时想通了,定然有其他事情找他,可这也让他欣喜莫明。
至少她愿意走出来了,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只要她想的,他必定会竭尽所能地为她办到。
袁氏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这才淡淡地说道:“多少年了,你这里一点都没变。”
“是啊!”
宁远略显激动地点头,又指了墙上的那副梅花图,“这还是那一年咱们一同画的,你看看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和从前一样。”
袁氏的目光顺着宁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一副红梅傲雪图,虽然画作的边缘有些微微泛黄,但纸面却保存得很好,艳红的梅花如雪般绽放,很单调的一副画,却是这间书房中唯一的色彩。
“不过是一副失败之作,不提也罢。”
袁氏挥了挥手,声音清冷如雪,带着她一惯的清高与漠然。
“你不喜欢我便让人摘下就是。”
宁远顺着袁氏的话接了下去,画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他爱了她那么多年,却一直触摸不到她的内心,这是他唯一感到挫败的事。
“不用!”
袁氏目光深深地看向宁远,这个男人看起来依然挺拔儒雅,对她有求必应,可耐何却不是她心中的那颗朱砂,袁氏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才道:“这次来寻你,是因为一件事。”
“喔,是什么事?”
宁远的面上只有欣喜,袁氏对他有所求才好,他就怕她什么也不做,那他所有的心思都是白搭。
“今日有客来访,你与我走上一遭吧!”
袁氏径直说出这句话也不问宁远的意思便要往外行去,他也只是微微一顿,便赶忙打开了房门,跟上了袁氏的步伐。
梅雪猓见着宁远福身行了一礼,“见过老爷!”
“起吧!”
宁远只是挥了挥手,便急步跟上了袁氏与她并肩而行。
梅雪只缀在俩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唇角却是带着一抹微笑。
袁氏好歹踏出了这一步,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也是宁湛两兄弟的福气。
沿路遇到的仆佣们个个瞪大了眼,好些人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袁氏,此刻见到宁远竟然与这白衣女子并肩而行,那小心呵护的模样,那不乏爱意的眼神,这是在对着姜姨娘时从来没有过的,众人纷纷揣测着她的身份。
有的明白过来不禁暗自惊叹,有的则是幸灾乐祸,还有的眼珠子一转,转身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是要赶着报信去了。
袁氏脚步轻巧,身旁又有宁远压阵,谁敢对他们不客气,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花厅之外,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通禀。
慢!
袁氏在花厅外顿住了脚步,手臂一伸也拦住了宁远,透过半掩的窗棂,能够清楚地将内里的情况一览无疑。
宁远当先便瞧见了一脸陪笑的姜姨娘与坐在一旁哭声不止的宁府姑奶奶宁艳。
另一边坐着的是颜郡王妃与奇大奶奶,还有益三爷,这三人看模样还比较自在,间或互相给个眼神,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宁远有些不明白状况,袁氏只是转头对他比了个口型:听,他便静下了心来,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亲家母,如今你们能带着艳儿回宁府,就是不想将这件事情给闹大了,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说话,总要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姜姨娘难得的一再下矮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