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尘眼见沈挽昔从巨雁背上坠落,也不及多想,从纸鸢上纵身跃下,紧追在沈挽昔身后。
两人越坠越快。沈挽昔的雪白衣衫在风中摊开,呼呼作响,宛似一朵巨大的白莲花。杨影尘则保持头朝下,将阻力保持在最低;又不断念着咒法,借着风力减缓沈挽昔的下落速度,这才离沈挽昔越来越近。
杨影尘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沈挽昔的手。她的手冰凉滑腻。杨影尘拉着她,另一只手紧握惊云枪,吟咒驱动长风,将他们吹得靠近悬崖峭壁,然后蓦地将惊云枪刺出,插在石壁上,插入足有一尺多深。壁上火星四溅,石屑纷飞,被长枪划出一道长长的豁口。但借着岩石的阻力,他们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停在了半空中。
杨影尘这才得空重新把纸鸢唤来,拔出长枪,带着沈挽昔落在纸鸢上。虽然以他的修为,刚才救下挽昔并不算是太艰难的事情,但此刻,他仍是冷汗淋漓,心有余悸。他看向挽昔,却见她双目紧闭,表情痛苦,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原本白净粉嫩的肌肤已是一片漆黑。
他拉起她的袖子,从创口上渗出的血液有如沥青,乌黑黏稠,腥臭难闻。毒性显然已弥漫进她血脉深处,杨影尘内功再深厚,恐怕也难以将她体内毒素逼出了。
杨影尘看着她已被毒素染污的面庞,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思绪万千。这原本清丽无匹的容颜,此刻虽然变了颜色,但仍有几分动人之处,许是因那精致的五官和不凡的气质并未随容色变易。这么娇嫩的花朵,若就这么凋残,定是这世间最缺憾之事。
杨影尘扶她坐起,一边从背上往她心脉附近注入真气,护住她的生机;一边苦苦思索疗毒之法。他这才发现,她背上有两处连衣衫带皮肉被鸱蛮撕去,一处在肩下,一处却在腰间近臀部的地方。难怪之前他问及伤处,她要着恼了。杨影尘忙移开目光,撕下一截布袍,欲替她掩住伤处。但他的手刚离开挽昔的背,挽昔又软软向下倒去。所幸倒在纸鸢上,并无甚伤害。
一个什么东西从她的怀里跌了出来。杨影尘拾起来一看,全身忽然剧震。那是一枚翡翠的玉璧,刻着“忆取”二字,石中悬浮着丝丝缕缕的纹路。玉璧温润如春水,倒似佳人的素手,令人爱抚不已。
看着这玉璧,那些年的回忆一股脑便涌上心头。杨影尘巴不得沈挽昔马上告诉他关于这玉璧的一切,她怎么得到它的,为什么会随身携带……
然而,她却依旧无言地躺在这纸鸢上,奄奄一息。杨影尘看着她的眉眼,抚摸着手中的玉璧,忽然失魂落魄般地大喊道:“有可能!一定有可能!不!我一定要救活你!不管用什么方式!”
说罢,他驱使纸鸢从空中停落到地上。这是山峰下靠近溪涧的一小片滩地。他把沈挽昔平放在地上,从背囊中取出两只银色的细管,然后将两只细管的一头分别插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另一头则插在挽昔手上。他自己的双足则浸入溪水中。然后,他运足真气,将挽昔的污浊之血从一只细管中吸入自己体内;另一只细管,则向她体内送出自己的清洁之血。
这招换血大法,他习练未熟,更从未试验过。师父曾千叮万嘱,若非自己的内功达到极致,轻易不可使用此招替人疗毒,否则非但救不了别人,自己也要赔上小命。何况若血液不相合,两人亦会殒命。然而此时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多想。若他所猜测一切的就是真相……那么哪怕搭上他的命,他也绝不会后悔。
血液在两人的体内循环,所幸并无异样。杨影尘以深厚内功,将吸入体内的毒质自脚底的涌泉穴逼入溪水中。
时间一刻刻过去,沈挽昔脸上的黑色一点点消褪。杨影尘内功施展至极致,头上冒出丝丝白汽,但脸上的黑色仍越来越深,显然还有许多毒无法化去。而整条小溪几乎都被染黑,漂起许多条翻着白肚的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挽昔终于悠悠醒转。她看着正在给她换血的杨影尘,愕然道:“你——”
杨影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的头上大汗淋淋。魔毒在他的体内有如万千钢针,四处攒刺,而他唯有凝神集气,将毒一丝丝地拔除。
沈挽昔呆呆地看着他,表情不知是担忧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脸又恢复了晶莹光洁,一双妙目如两泓澄泉,倒映出杨影尘的模样。
忽地,她将足上的淡蓝色布鞋还有罗袜除下,现出一双无瑕的玉足。杨影尘不自觉地看了那双脚一眼,又忙收回目光。只见她也将脚浸在溪水里,然后闭目运功。
虽然沈挽昔内功远逊于他,但究竟能起到作用。杨影尘觉得进入他体内的毒质少了许多,而自己也有更多精力应对体内还未化去的毒质。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挽昔体内的毒终于尽数消失,反倒是杨影尘的脸上仍缭绕着黑气。他忽地将细管拔掉,站起身来,对沈挽昔道:“好了!”
“你的毒不是还没化完么?挽昔虽没用,也许还有点绵薄之力。”沈挽昔看着他说。
杨影尘哈哈一笑:“这点毒留在体内不打紧的,时间一久自然就化去了。”他从怀中拿出玉璧,递给沈挽昔道:“这是从你怀中掉出来的。”
沈挽昔不知怎的脸上忽然一红。她接过玉璧,低声道:“谢谢!”
杨影尘本来想问她一串问题,现在倒有几分紧张了,半晌才道:“这……这玉璧你是怎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