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走到终点了。
侧过头,正和回头望来的曾楠相视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捋得整齐而端庄的秀发美厣,还穿着在乌龙买的那身廉价衬衫,不过人凭衣装、衣凭人贵,穿在曾楠曲线有致的身上,同样像一身价值不菲的名媛女装。曾楠的动作僵住了,僵了很长时间,手缓缓地伸着,抚着简凡凝结着无措表情的脸,那份难为或许比自己心中的难为要更难几分,轻轻地抚过那条鲜明、隆起的伤疤,尔后是轻轻地附身凑上来,几乎是蜻蜓点水般轻轻地、轻轻地啄吻在简凡的脸颊之上,一触即离,默默地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幽幽地喟叹了句:
“你还是那样,拿不起,也放不下………我知道你不会为我放弃……”
欠身,下车,转身,在简凡复杂而难言的表情和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单元楼里。
过了很久,车依然静静地伫立在楼下,曾楠从窗户上再看静立的车身时,有一千个、一万个希望,车门再开,那人会信步下车,很潇洒,很自信地踏进楼门,敲响自己的家门,然后很自信,很爷们地再一次把自己抱起来,就像在简堡乡,温柔地抱着,就像在小梁村,很促狭地抱着,就像在那座开满油菜花的矮山上、长满玉米杆的地里,很粗鲁地抱着………
车动了,慢慢地动了,倒着车,慢慢地离开了视线、离开了小区,一千个、一万个希望,霎时都落空了,像无数个飞起来的肥皂泡,在同一时间,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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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蹒跚上前开门,迎面却是偌大的筐子,吓了杨红杏一跳,一怔的功夫,筐子下降了十公分,嘿嘿笑得几乎眼睛眯成线的老公简凡那张脸现在眼前,杨红杏叱了句:“没钥匙呀?”
果真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更或许,对于老公出行一周电话颇少,且早请示晚汇报的规矩也丢了,早就很愠怒了。
“钥匙有,手不闲呀……等等啊,别关门,还有几筐……”简凡说着把筐子先放家里,扶着行动不便的媳妇坐回沙发,不迭地又跑下楼去了,杨红杏看着这土里土气的筐子,不用说也猜得出老公又搜罗着乡下什么好吃食了,抠着xian了xian筐子,又是一筐核桃,笑了笑,总是免不了心里泛着几分温馨的感觉。
老婆一温馨,老公就大汗淋漓了,四筐两袋,隔年的核桃、枣、花生、小米、还有石碾的玉米糁,新晒的蚕蛹儿、煮好晒干的黄花菜、黑不溜秋的野木耳,刚下树黄澄澄还带着绿叶的杏子。林林总总放了一地,关上门如获至宝般地往储藏室搬,那得意劲道甭提了,杨红杏自是知道老公这得性走哪儿吃哪儿,吃不了还兜着走,一个储藏室里放得山货土产开个小门市都绰绰有余,想帮把手吧,吓得简凡赶紧扶着坐好,口口声声,这粗活那能让媳妇干,你的主要任务是吃,这吃很重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吃是俩个人吃……又是一番絮絮关切,听得杨红杏原本心里有点不悦的地方也烟消云散了。
“咦?怎么你一个人,妈呢?”搬着东西分类的简凡随意问着,半天没老丈母娘出来,诧异地问了句,边说边放着东西手脚不停,半天没听到回音,伸着头看媳妇,不料媳妇不知道啥时候站在储藏室门口,结结实实吓了简凡一跳,又是愣声问:“怎么了?你这表情怎么有问题呀?”
是有问题,像有难言之隐,像有事郁结在心里,蹙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来没见过媳妇这个样子,而且是在心里最有鬼的时候见到了媳妇这个样子,简凡有点心虚,不过依然非常镇定地说着:“肯定有问题,告诉我,怎么了?今儿见了我都没好话,有什么事了?”
这丫得贼喊捉贼,先壮自己的胆气了。一说这话,杨红杏脸上的难为更甚了,点点头,很郑重,也很严肃地说着:“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呀?电话里不能说呀?”简凡镇定如故,脸皮厚了也有好处,最起码能保证老婆面前不lou马脚。一问杨红杏似有千般难为地说着:“电话里我不想说……是关于某个人的事,是我很爱很爱的人,不过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一言如五雷轰顶,山崩海啸,简凡两眼发滞,脑袋轰一声炸了,手里拿的一小袋枣儿吧嗒,掉在地上,砸在脚上,一点都不知道疼,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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