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中……勿看)
“那里是祥茂洋行伯基尔的房间。”高易指着阳台左侧的一个窗户说道。
上海总会除了正立面上带阳台的七间房之外,南北两侧各有顶头的一间套房也同样正对着黄浦江,只不过这两间套房并不带阳台,而且入口与正立面的七间房是分开的,因此档次上就要差了一个级别。
“隔壁这一间是正广和大班麦格雷戈的房间,他也是苏格兰人。”高易走到了阳台的铁艺栏杆隔断前,指点着隔壁的房间说道。
“再过去那一间如今空着,原来属于兆丰洋行霍格兄弟的。霍格家几年前已经迁回英国了,不过这幢大楼当年就是兆丰洋行捐助建造的,所以始终会为他们家的人留有一间房子。”
如果说新沙逊和哈同是二十世纪的上海地产大王的话,那么1900年之前,霍海士、霍锦士兄弟的兆丰洋行无疑就是当时地产业界的执牛耳者。霍海士——威廉·霍格从第一跑马场起便是五名股东之一;兄弟俩的兆丰洋行在南京路拥有的地皮数量始终排行第二,仅次于第一名埃德温·史密斯的史密斯洋行;而兆丰除了南京路地皮之外,还有沿着洋泾浜的大片公寓;苏格兰俱乐部所在的万航渡地块的四千亩土地最初也属于兆丰,包括了现在的圣约翰学院,以及学院附属的圣玛丽女校,十年后在这个地块上还建起了占地二十公顷的极司菲尔公园,也就是后来的中山公园。
不过就像怡和的渣甸、马地臣,当时上海滩排名第一的史密斯洋行的史密斯一样,霍格兄弟最终也选择了结束生意返回故土叶落归根,他们的辉煌都没有延续到二十年后上海真正的大发展时期。
“正当中那一间是总会委员会主席的房间,目前归波莱特先生使用。”
“再过去就是凯斯维克的房间了,就是等一会要介绍给二位认识的那位怡和、汇丰的少东。”
“凯斯维克的房间过去,是雷士德先生的房间。他的事二位应该听说过吧?坊间传言说他老婆不娶,房子不住、衣服不买,是个吝啬鬼。不过也有人说他品格高尚,严于律己。我没遇到过他本人,所以没办法妄下评断。他只有圣诞或者重大节庆才会来总会,那间房间常年都是空关着的。”
雷士德也是颇为传奇的一位人物,他是上海滩最早的有英国皇家建筑学会证照的建筑师,最初为工部局工程处雇员。在工程处任职时私底下帮史密斯洋行设计、监督工程,三年合约期满后,进入了史密斯洋行,并实际主政洋行。等史密斯离开上海的时候,过户到他名下的土地有百余亩,其中有两块,一块是后来的先施公司,另一块是中百一店。
到了1903年,雷士德已经是多家洋行的大股东,其中最主要的是字林洋行,下辖上海滩影响力最大的报纸《字林西报》。
关于雷士德私生活的传闻颇多,譬如说他虽然是地产巨头,却没有自己像样的房子,而是居住在自己洋行名下的一幢住宅内;说他很少添置衣物,还愿意接受朋友送给他的已经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领带;说他没有自己的马车,甚至连东洋车也没有一辆;说他口袋里常备许多面值最小的铜钱,以免别人不找他零钱,而且如果口袋里没有小钱,他还会特地到烟纸店兑换。
这些传闻有真有假,据高易所知,雷士德没有自己名下的房子是真的,穿别人旧衣服、口袋里的小钱什么的没有接触过不清楚,至于没有私人马车一说便不可信了,坐私人马车可并不完全是为了奢侈,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效率,此时的上海又没有后世快捷的公共交通工具,难道坐着独轮车去谈生意吗?
不过无论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想通过这些传言来证明雷士德吝啬的人则完全错了,因为他最终并没有像其他殖民者那样回归故土,而是留在了上海,并且把所有的财产捐献了出去。由于他没有婚姻也没有后代,所以是彻底的裸捐。在高易看来,他的作为更像是一名真正的清教徒,虽然生前拼命的自社会汲取财富,但在死后却会把这些财富重归于社会。清教徒们积累财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个人的享乐,而是为了“荣耀上帝”。
“雷士德先生的房间过去是卜内门的房间,照道理应该属于卜内门的总经理李德立牧师,不过我从没见他来过总会。”
“最后那一间,就是没有阳台的那间,现在归工部局总董贝恩先生使用。”
“嚯,总董都只能用最后这间没阳台的?”说话的是李永发。
高易的谈话对象是广和林的二李兄弟,知道老大李永发的人生理想之一是进上海总会吃顿饭之后,高易便特地把今天的会谈场合安排在了上海总会。这是赤果果的对自己所掌握权力的宣示,有时候生意人就吃这一套。
虽然此时正是三伏天里最热的几天,但二李兄弟依旧兴致勃勃的顶着烈日观赏着江景。上海总会地处公共租界最南面的天祥码头和洋泾浜之间,正面的江景没有码头上船只、桅杆的遮挡因而显得较为开阔,但所谓景色也就仅此而已,浦江对面除了些灰扑扑的低矮货栈之外,还真是没啥可看的。不过即便如此,二李还是兴味盎然,站在栏杆旁挥舞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逸兴。
高易见了索性打铃叫人搬了张小圆桌到阳台上,摆上三把藤靠椅,三人坐下来一边喝着冰镇荷兰水,一边冒着酷暑赏景聊天。
等到身上的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