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理智,平静,心思简单明澈。
……
走入堂房的时候,少一不自主地看向了香案。
香炉内正竖着一炷刚刚点燃起的细香,细香吐出的香烟直直的,徐徐上升着,等到升至墙上那鹿首双眼的高度,才渐渐消散开来。
香、鹿、少一……好像是一种仪式,又像是一种对话,少一站在鹿首前,久久不肯离去。
……
这是第一次,他切切实实地接住了来自鹿首发出的能量,那是似乎要比杉霸公的银杉木还要强劲的力量。
从神鹿那里得来的笃定的力量,让少一安下心神,他静静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根银杉木,看着那流水般细腻、流畅、温文的木纹。
从中,他仿佛看到了斑驳岁月痕迹之下的久远过去:大堰河村的缔造者们在这里打下的第一个木桩,种下的第一颗谷粒,垒上的第一块木料……
“茶烧好了,咱俩赶紧准备一下,好赶去剑阁前的小广场。时间不多了,丁老头已先走了一步。”咕咕道。
“咕咕,你告诉我,过去的四天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和村长一直在探讨。”少一捧着碗茶汤,边吃边问道。
“都不重要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好……”隔着桌子,咕咕关切地看过来。
……
少一走在前面,咕咕手中紧紧握着银杉木,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剑阁离耿丁的宅院并不算很远。此时,少一和咕咕经过一幢幢草房,又穿过了一片梨园,这才来到了大堰河村幽闭冷清的所在。
当剑阁顶层的青瓦因反射日光而像湖面上波浪一般银光涌动时,少一的手心出汗了。
咕咕将银杉木从左手倒到右手,红着脸轻声问:“少一你紧张吗?我有点……”
“说不紧张,那是骗你的,”少一很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我倒不觉得这样的紧张有什么不好,至少,紧张会提示我不要懈怠。像这样换个角度看问题,咕咕你也不妨试一试。”
“没法试,你缺心瓣才能转换看问题的角度,可我不缺啊。”咕咕拿少一的心瓣开玩笑,说明她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剑阁位于大堰河的东南角,被一排排竹林隔开。除了四年一届的晒剑大典,平日里,即便是耿丁和四大长老也同样不允许靠近。这是祖师留下来的规矩。
对于少一和咕咕二人,这是首次近距离地站在剑阁前。
眼前的建筑和大堰河其他建筑在样式上并不违和,青瓦、木窗、木门。唯一不同的是剑阁有二层,非土坯、非草房,皆是纯木结构。
听耿丁说,剑阁是村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水淹、虫蛀、日晒……经二百年不倒,实属不易。
此时,剑阁南侧的小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村里的人,包括妇孺老幼,一个也不落,都已经赶来了。
这些面孔对于少一和咕咕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尽管都是乡里乡亲的,却丝毫不能化解他二人此时的紧张心情。
田二爷一改往日风格,浑身上下黑衫黑裤黑鞋。穿的这么正式,说明对于村民们来说,今天是数年不遇的大事体,是大堰河村民们自家重要的事情。
这时,田二一脸惊讶,让他惊讶的不是少一的出现,而是少一身后竟然走着的是黄毛丫头咕咕。
何仙姑的表现更为夸张,她一撇猩红的小嘴,忍不住吃惊道:
“咦?这是要逆天了吗?小丫头难道也能来晒剑?要是这么个推举法儿,那我,岂不是也能上剑阁喽?!”
“就算女娃子有资格,你也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二八华年吧?”何仙姑的婆婆不失时机地接了话茬。
“切——我何仙姑也年轻过,也是一身功夫的加身,要不是我早婚早孕,那上一届晾剑怎轮得上我那夫君去比试?要说,当属巾帼不让须眉!要这么说来……”
何仙姑拧着的眉毛突然舒展开来,她心里豁然开朗,大声道:“我还真支持这个女娃子晾剑,也灭灭你们一贯的大男子主义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