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一直被那女官的气势给压得抬不起头,竟然虽在响铃公主近处,却只闻其声,未能见其真容。
“阿兰若处”,室内弥漫着兰花的阵阵幽香,一炷上等檀香已燃去了三分之一。正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兰花,落款处有“响铃”二字。
南音仿佛回到了清虚宫后山的幽谷中,适才见到少一时脸上绷紧的肌肉也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面对公主的问题,常年在大山中修行、有着社交恐惧的南音不得不一一如实作答……
才过了一会儿,两个同龄少女你一言我一句的对话就让南音将最后的一点紧张也消除殆尽。
因南音此次来云中正是奉了师父的指令,来作公主日常保镖。如今,这看似主仆的二人关系,因着公主的亲近友善,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倒更像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的友情啦。
“这位小兄弟是?”响铃公主转向被领进来的少一,轻声地问那个有着一身功夫的女官。
少一头依旧抬不起来,正要开口,屋内一道剑光闪过,南音再次将剑架在少一脖子上。
“请殿下赎罪,是在下保护不周……此人鬼鬼祟祟,早在大街上,我就发现他了,这会儿他还谎称自己是打醋的。
“上藏经阁打醋?实在是拙劣的笑话……该怎么处理这个不轨之徒?还望殿下明析。”南音望着神情极平静的响铃公主,问道。
“好了好了,南音,快把剑收起了。你不要一口一个殿下的叫,就叫我响铃……我怎么看着,这小兄弟都不像有什么歹意……
“小兄弟,你跟着我来到这藏经阁,所谓何事啊?”
“我——”少一旋即语塞,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就是天鹅在上,欲嗅蔷薇嘛。少一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的后果。
“不言?莫不是你有什么难处?”公主再问。
“报——”,正此时,女官耳语了两句,公主点头,于是禁军为首的将士崔天麒被女官引领到响铃公主面前,他啪地跪地,赔罪道:“殿下,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他是来找我的。瞎打误撞,闯入藏经阁,还请殿下赎罪……二虎,还不快向公主殿下赔罪?!”
少一顺着崔天麒的意思,老老实实地行礼赔了罪,幸得公主大度,一个挥手打发了他二人。
少一向后退着,跟上崔天麒出了“阿兰若处”,下了藏经阁。
崔天麒引少一到一僻静处,立刻变了姿态,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禁军和内务府的人都在满云中城抓捕跟杀魔族、诛郝英有关的人,你倒好!还自己送上门来!”
少一摸着脑袋,说道:“我知道响铃公主人很好。”
“可她爹,现当今大周的王上可不是个好鸟。”崔天麒一如既往地严肃,反驳了轻举妄动的少一。
“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少一一脸皮赖。
……
咕咕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见少一手中的醋坛子轻飘飘的,瞪眼,差不多是在吼:“醋呢?”
“没打着醋,却见了大周响当当的人物——响铃公主了……还遇到个终南山下来的姑子,那姑子好生了得。后来,又……”少一老老实实地向咕咕一五一十地交代着。
咕咕摸了摸少一的额头:“大白天做梦呢吧,你?!
“我倒要问你,你既吹下海口,说见到了公主。那,公主她长什么样?”
“我没敢看……”
“呵呵,一测就灵,果然你是撒谎。”
城南。
今春,最后的杨絮迎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
白日里,紧邻青龙大街的大河市繁闹依旧。
而大河市内的手帕口胡同却因为有一条深深的拐把子巷口而一下子离了大河市上的喧闹,清净清凉起来。
手帕口胡同里有一棵大桑树,有一口甜水井,住着几户小作坊、小业主,如果再往胡同的深处走,会看见一个大杂院。
原本,大杂院是一个周正的四合院,住的都是来京考试、搬商务的南郡籍同乡会。后来,南郡籍老宰相因王上乙辛的身亡而失去了势力,故而,这个同乡会也做了鸟兽散状。如今,四合院已变成了住着三教九流的大杂院。
老木匠一边坐在大杂院的大太阳底下磨着手上的细活儿,一边向手帕口胡同的巷子口望去。
远远的,正有一人走了过来。
此人身形娇瘦,女扮男装,衣着与军人龙羿平日里的装扮颇有几份相似,她青衫褂子,简朴的黑布鞋,青一色的包头和面罩,就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眼睛。
青衣人脚步轻盈,穿过城南胡同里的一排排低矮的民房,好似熟门熟路地,就摸到了手帕口胡同里,然后,径直进了大杂院,对老木匠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
“趵唦——唦——趵唦——唦——”
少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侧耳听着这进院来的不同寻常的脚步声:“真想象不出来这脚步声会是谁的,能走得这般轻盈曼妙……莫非是她?”
咕咕发现少一不吃饭,举着筷子,呆头呆脑的。
他此时正沉浸在或许“响铃公主能光临咱大杂院”的白日梦里。
“唦——”
脚步声停住了,少一这才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开着的门。
“请问少一在家吗?”声音粗里粗气的,与她的脚步声比起来,完全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少一一看,来人并不是响铃公主,而是南山下来的那个姑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