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吩咐让殡仪馆的人过来,暂时先把钱酥的尸首送去殡仪馆等候,再让王福贵去跟钱酥的家属打声招呼,让他们来认领,偏偏王福贵说从未见过钱酥的家属,这么多年以来,钱酥一直一个人,不曾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亲人,王福贵猜测钱酥要么是孤儿要么就是六亲不认。
既然没人来认领,事情就比较麻烦了,好歹当初钱信芳和赵二德死了,还有袁望舒过来搭把手,现在钱酥的尸首没人带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登报纸,把消息扩散出去。
高三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陶鸿又不太同意,他说:“现在满县城的人都知道赵家人死了俩,你把钱酥的消息登上去,没准也会被百姓们误以为他与赵家有关,事情会越闹越大,咱们管赵家人的事情已经心力交瘁,到时候上面又派我们来处理钱酥的事情该怎么办?这活儿咱们不能办,不然我们就成了大禹治水,有家都不能回去啦。”
“话是这个话,但理不是这么个理,你看赵家的事情我们也没多问什么,明面上说是归我们管,但其实就是他们赵家人自己瞎捣鼓。”高三又说:“反正咱们负责把这消息往报纸上扔,要是有人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们家人自己去弄,要是没人领的话,就扔火葬场烧啦,总不能把尸首搁在这儿,到时候钱酥成了厉鬼,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陶鸿想了想,答应到:“行,依你的法子。”
谁知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又被推开了,苏秋和赵两,王福贵三个人马上认出来走进来的人,是鱼松。
鱼松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脸上没多少血色,说好听点叫做病态,说难听些就叫做行尸走肉,陶鸿见了,提起警棍喊了两声:“哎,哎,你又是哪位?”
王福贵跟陶鸿说:“他是我朋友,也是钱酥的朋友,我们三个是老熟人。”
鱼松没说话,一直往厅堂走,陶鸿在他旁边,伸手在他眼珠子前晃了晃,对方还是不搭理,他问王福贵:“王老板,你这朋友是不是出啥问题了,一副死人样,连句话都不说?”
王福贵对鱼松偷偷使了一个眼色,故意问他:“你跑去哪儿了?”
鱼松又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我累了,走了一晚上,一口都还没吃,我要喝水。”
王福贵点头答应:“行,我给你倒杯热水。”
他前脚才走,怎知后脚院子内就乱成了一团,一笼子的公鸡和黑狗都在叫唤个不停,黑狗朝鱼松吠了几声,鱼松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王福贵的水还没端上来,黑狗就急了,蹦起来要咬鱼松的腿。
亏陶鸿手疾眼快,一个警棍打下去,把黑狗的脾气给打没了,他说:“像你这种乱咬人的野狗,我们应该把你抓起来关笼子里,要不是看在王老板的面子上,你已经睡笼里啦。”
黑狗缩回头咽呜了一声,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它的目光仍然没有从鱼松的身上挪开,苏秋发现黑狗的目光像是在看待仇人,翡翠绿的双眼里,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敌意。
苏秋过去蹲下摸了摸黑狗的头,黑狗对它弱弱的喊了两声,苏秋说:“不怕不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鸡跟鸭讲不出个理,狗和人也一样,黑狗汪汪唤了两声,苏秋还是听不懂,恨学校当年没有开一门狗语课,苏秋又看了一眼鱼松,惊觉鱼松也在盯着自己看,苏秋被他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跟他讲:“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看,我没有得罪过你。”
鱼松挪开目光,王福贵已经端了一杯温水:“喝吧。”
鱼松拿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杯中的水还没喝完,他嘴里的水又从嘴巴里溢出来,王福贵问:“你倒是咽下去呀!”
鱼松没听他的话,像个傻子一样,一边从嘴里灌水,一边又把水从嘴里吐出来,反反复复,那些水全部顺着他脖子,落到衣服和裤角上面,高三看到说:“脏死了脏死了,王老板,你要带你的朋友去医院看一下情况,他是不是有那个什么……脑袋病。”
陶鸿说:“不是脑袋病,那叫精神病。”
“对对,就是精神病。”高三说:“我听说城里有很多人得了这个病,都跳楼自尽了,你要抓紧时间带他去治疗治疗。”
鱼松把嘴里的水全部吐到自己衣服上,然后把杯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王福贵说:“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傻了!”
高三有些担心,说:“行啦行啦,王老板,你不要刺激他,我听说脑袋瓜病的人,说不得,你一说他,他就要拿菜刀砍你。”
苏秋蹲着捡起杯子碎渣,默默抬头望着鱼松,发觉对方忽然伸出腿,朝厅堂中央走了过去。
鱼松把钱酥尸首上面的白布掀起来,王福贵跟在他身后,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儿,又说:“钱子是在昨天晚上自尽的,在这个房梁上。”
鱼松没讲话,王福贵觉得他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跟他讲:“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想太多,你跟钱子混的时间要比我久,你知不知道钱子的亲人住在哪儿?警方已经喊殡仪馆的人过来接他,我们不能让他的尸体一直躺在殡仪馆,你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
王福贵喋喋不休,鱼松一句话也没有讲,王福贵一个人讲得口干舌燥,实在忍不住了,大喊:“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不要像个死人一样行不行,钱子已经死啦,这是事实,我们要接受!”
“得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