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化肥运到公路尽头,乡亲们三五成群的拉着板车在那里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赵林看着兴高采烈搬化肥的乡亲们,听着他们夸奖自己能干的话,觉着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十一吨化肥在农业人口八十万的县城里不算什么,这时候又没人研究库存、供应链这些东西,县里面的总库存随便周转一下就不知道会多出来多少个十一吨来。
相比赚到手的一千多块钱,这点风险根本就不算风险。
二舅沈重和李猛两家的化肥都是按成本价走的,赵林没在收不收钱上面矫情,说明还拿这份亲戚关系当回事,两家人掏钱也是掏的心甘情愿。
分完化肥,回到厂里还了拖拉机,这一千块算是安稳到口袋里了。一天赚一千块,比扛大包强多了。
本来想要回家歇会,走着走着就到了名义上属于自家的自留地边上。赵林这时候觉得城郊乡的户口真是太好了,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吃商品粮,给农村人口的政策也一点没落下。除了城郊乡,谁家的城市户口也没有自留地。
这片自留地足有半亩大小,合将近三百平米。想想家里那么多人挤在四十平的小窝里,这边却空落落的长着荒草,实在太浪费了。
不过想想手头上的一千块钱,赵林还是摇摇头,现在想盖房子的事还早了点。
买米买面,糖果零食乱七八糟的整了一大包才花不到十块钱,这年头的钞票太禁花了,怪不得有人会觉得家里有个一万块钱就可以花一辈子。
回到家放下东西,赵林和赵红阳讨论了一下学习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把高中知识复习一遍完全不成问题。
赵林上一世自学的时候重点就放在实用技术上面,不求完全弄懂,只求不被人骗,所以涉猎很杂但不精通,现在拿来应付高考,水平正合适。
和赵红阳不同,沈岚没上过学,所有的知识来自家传,在古文诗词方面的造诣非现代人所能及,给赵林当个语文老师更是绰绰有余。正好用这个当理由把她从缝布头的工作里解救出来。
手指头扎的像煮过的萝卜一样,只为一个月挣那二十块钱太不值得了。
赵红阳看到儿子弄回来的这些东西,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落不少。
赵林也不安慰他,儿子长大给父亲带来的失落感,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解决的。只有自己变得越来越好,才能帮他把这种失落变成自豪。
以子为荣,一点也不丢人。
这天晚上是赵林家这几年来最欢乐的一次,连过年也比不上。不仅仅是因为物质上的丰富,更多的是赵林这个家中长子不再封闭自己,愿意和家里人一起分享心中的苦和乐。
吃过饭之后,老三老四也没了那种向赵林靠近的小大人气质。一个个挺着吃撑了的大肚子,跳着叫着要糖吃,老妈沈岚护着那包糖不给,连老爸赵红阳也破天荒的掺合进来笑骂两句。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家人之间的那道无形隔膜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妈,你看这是什么?”赵林宝贝的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藏起来的布包,这是他拿到钱首先去买的东西。
沈岚和赵红阳的结婚照上,沈岚手上还拿着一个口琴,可想而知她有多爱。
这几年为了给赵红阳治病,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个精光,电视、自行车、大件的家俱,连手电筒都卖掉了,当然也包括沈岚最爱的口琴。
当沈岚把布包打开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老三老四终于抢到了糖果,心满意足的坐凳子上吃了起来。
老三对吹口琴的妈妈应该还有点印象,老四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了,这几年的操劳已经让沈岚的优雅消磨殆尽。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悠扬的曲调从沈岚口中传出来,从有些迟疑到流畅动听不过三两秒,让赵林一时听的痴了。在上一世的记忆里,赵红阳拒绝治疗、拒绝吃饭不久就死掉了,后来哪怕生活条件好起来,也没见过沈岚再碰过乐器。
记忆里那个优雅的母亲形象就如同一场梦境,每每无法和现实中的那个憔悴的老妇人联系在一起。
一曲终了,老三老四张大嘴巴连糖都忘了吃,床上的赵红阳已经泪流满面。
“好,鼓掌!”赵林心里难受却不愿这样的气氛持继下去,带头起立鼓掌道“再来一首!”
噼里啪啦的掌声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响了起来,老三老四也狗腿的跟着赵林大叫“再来一首,还要听,还要听。”
“让你爸吹吧,我这还是他教的呢。”沈岚难得在孩子面前的羞涩了一次道。
“啊!?”赵林知道老爸学问很大,但还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不过想想也是。
赵林接管家里的生计之后,不由自主表现出来的大家长作风,还不都是从赵红阳那里遗传来的么?
在孩子面前吹口琴?那是追你妈时玩的调调,你们几个兔崽子想都别想啊。
老四赵青从沈岚手上抢过口琴吹了两下,只发出卟卟的声,旁边眼馋的赵海听的直翻白眼。
哥哥不能抢妹妹东西,所以赵海翻白眼翻累了之后开口道“快让咱爸吹吧,你口水都吹进去了。”
“好吧,等我学会了再吹,你不准和我抢!”赵青懂事之余反呛了赵海一句,这才把口琴递给赵红阳。
哪怕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