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食客又在细细描绘我的相貌,我越听越心惊。我初来这三皇城,不曾做下一件恶事,怎地会成了那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真是百思不解其解,想来一定是这位城主搞错了。我既然来了,可要想办法解释清楚。
但人多口杂,我也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便悄悄从背上拿下了大刀,拿破布包住了,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抹在了脸上。
正说之间,那食客偏偏已经瞅到了我。他眼神狐疑不定,显然是已经生了疑。两人又低声说得几句,那食客过来用夹生的中原语言问道:“这位先生可是从中原来?”
我想这事没法隐瞒,便直爽道:“正是,在下过来做些小本买卖。”
食客又问道:“先生这件包袱体型修长,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慌忙中联想到了盲女的琴,忙道:“这里面装了把琴,家传的。”
食客犹自像打量贼人一般打量着我。我忍无可忍,大怒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吃个饭也犯了王法?”
那食客一愣,赶忙给我赔礼道:“得罪得罪,在下看到先生样貌想起了一人,所以过来问问。”
听他说话倒是文气邹邹,但做事却也太不礼貌。我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吃了起来,不再理他。他见我不愿意搭理,也觉得无趣,和同伴结了账便离开了。
我酒足饭饱,打了个结实的“饱嗝”,才觉得心满意足起来。天色已晚,看这座城池颇为繁华,找个客栈打尖才是正事。
可刚才出饭店的大门,只见一队城池的公人手持刀棒锁链,嘴上大喊着:“兄弟们上啊,莫走了那江湖大盗!”
我左右一看并无旁人,看来说的就是我了。我连忙挥手道:“这位官爷,你们想来是认错人了,在下出来贵宝地,怎么可能是江洋大盗?”
那公差却不听我那么多,一阵声色俱厉的吆喝,其它兵卒便跃跃欲扑,我一看这形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先走为上,等调查明白再讲道理不迟。当下一脚踹上了一名持棍士卒的胸口,又一掌抓住了一名士卒的手腕,将他朝人群一推,扭头边走。
背后锣声四起,只听那公差头目大喊道:“快追,不要走了那强盗!”
我心中发慌一路奔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巷子,直跑得气喘吁吁,见到无人追来,这才蹲下喘口气。
面前,有一位白衣公子经过,却留下了一阵香风。就这一瞬间,我还是发现他腰间挎着一柄好剑,剑鞘碧绿。剑未出鞘便已经寒气逼人。传言中,这把剑剑纹若九条青蛇,方于水中,游走如活物。
因此,古剑名叫“青蛇剑”。
他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问我道:“你是那位江洋大盗?”
我愕然。难道我的额头上写了“江洋大盗”四字,怎地谁见我都能认出我来?莫名其妙我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怒从心中起:“公子,我虽然是段大虎,可平生不做亏心事,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他冷笑。
伸出一根纤细手指,轻轻点在我眉心。
很轻很轻。
可是,对于我却是重于千斤。我体内气机几乎寸寸砰然炸裂,就像一条鲜活的鱼忽然被扔到了油锅里,还在不停地疯狂挣扎。这种疼痛就像千刀万剐的酷刑,将我身体刀刀割下。我自从学了大梦春秋之后,从没人能这样简单伤的了我。而他这一指,不仅伤了我,还使我气机逆行,苦不堪言。
我欲拔刀,竟然也只能拔起两寸。
此前我曾受了重伤,现如今又莫名其妙被他偷袭,自然是无法抵挡。体内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栗之气,足以让一般人晕厥过去。我仍在拼命抵挡,但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弯下腰来。
我有些好奇,他为何没有一指杀了我?
道旁,有座石狮子。而我,需要发泄出体内真气,方能抑制住乱串的气机。我双脚离地,连人带刀撞向石狮子,重达上千斤的石狮子瞬时被我砸城无数碎块。我终于勉强调顺了气机,右手一抽,屠龙刀已经出鞘。
这位公子眼神不屑地看着我,扭了扭脖子,嘴角扯了扯,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你还不跑?”他指向小巷的另一头。
我打不过的人多了,可从来没跑过。于是,我很令他失望地连人带刀撞向这年轻公子,如撞那头石狮子。他定料得我出刀,却一定料不到我人去撞他。一瞬间,他的退路已经被我封死。
待我撞上他时,就是他丧命时。
那公子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正对着我一掌拍出,我的身形忽地一滞。他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掌,变掌为爪往后一缩,我如同龙汲水给吸纳过去,公子骤然加速快步前行,横出手臂,轰然挥在我胸膛。他的身体却如同一张被拉弦满月的弓胎,再度向后倒飞出去。
我被一臂砸的窒息在当地,他明明已经后退了,却好似改变了主意,又似闲庭信步般向我“走来”,动作很轻但速度却快到了极致,只一眨眼便又是一个肘击打在了我的腰间,我的身体背后,都被他的气机砸出了一个大坑。我单膝跪地,吐出了一大口淤血,青砖地面上一滩红色,触目惊心。
他面无表情勾了勾手指。
我以刀尖拄地,借力撑起身体,直起腰,浑然忘我,没了疼痛,没了杂念,脑海中只有一柄所向披靡的刀,气海沸腾。
屠龙刀在我身前静止。
我双脚猛踩地面,惊起一层尘土。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