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族类!
这四个字从朱明忠的口中道出之后,他的脸上尽是讽刺的味道。
“自宋代两亡天下以来,不知多少人皆以为宋代武将地位底下,完全是因为文官打压,而这种打压源自赵宋得天下不正,如此才会扬文抑武,其目的是为了防止武将篡权夺位。可全不知,即便是没有赵宋对文官的支持,文官仍然会倾力全力打压武官,只不过是结果有所不同而已,究其原因不过就是非我族类罢了!”
又一次,朱明忠再次和“非我族类”去形容文武之间的关系。
“陛下,何为非我族类?”
朱之瑜显得有些无法接受这种观点,在他看来,这样的形容似乎有些太过了,毕竟文官武官皆是同朝为臣,又怎么可能会有“非我族类之心”。
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
这不可能!
他们顶多也就是觉得武将粗鄙,耻于其为伍,仅此而已。
“老师是不是觉得,大家都是同朝为臣不可能会有非我族类的想法?可是老师,文官视武将如草芥,岂不是事实?”
这么反问之余,朱明忠看着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朱之瑜继续说道。
“虽说洪武、永乐两朝因军功勋臣功勋极大,所以武将地位颇高,甚至于朝中地位高于文官,语文观相比,他们不仅是朝廷的官,而且还是我大明的开国勋臣,他们自然不敢说三道四,自然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而且勋臣之间同样也是亲朋故旧。关系盘根错节。文官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更不会招惹他们。双方的关系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如此文武平衡,方才是国之幸事。可是土木堡一役,朝中勋臣遭受重创,其影响力大为下降,新袭位勋贵非但不能与文官平衡朝政,甚至不得不依靠文官助其袭爵,毕竟当时大多数勋臣自己战死沙场,就连他们的嫡子有很多也都跟着他们一起战死沙场。留在京城里的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一群过去没有任何继承权的次子。他们之间为了争夺突然空出来的爵位,一个个无不是投效于朝中大臣。他们靠着那些文官继承了爵位,自然在那些人面前就没有了任何地位。他们甚至担心害怕如果自己不够听话的话。那些文官会挑个由头假借皇命把他们的爵位给夺了,毕竟。还有其他的兄弟们在那里等着,看着。从此之后我大明的勋臣也就成了一群摆设。至于兵权也就全归文官把持。就此武将统兵,文臣为帅,军权便向文官靠拢,如此文官既左右朝政,又统领军权,至于武将地位逐渐丧失,而且他们为了把持军权队,对武将也是百般打压。。”
朱明忠并没有提“土木堡之变”背后的阴谋,是否有阴谋尚不可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也正是从那时起,大明的文武平衡被彻底打破了,文官完全左右了朝政,至于勋贵集团,完全成为了摆设。
“陛下……”
觉察到陛下对文官的偏见,朱之瑜立即开口辩解道。
“为何只有宋朝与我朝才有此事?在汉唐难道就无文官打压的事情?”
朱之瑜这样的反问,实际是在提醒着陛下,在汉唐也有文臣武将,也有文官打压的事情。
“确实有!”
朱明忠点头之余,又摇头说道。
“不过那个时候,不是文官打压,而是党同伐异,当时朝中虽有文武官员,但朝中官员往往是文武双全,既可为将,亦可为相,其纷争不过只是党争,而非文武身份之争,毕竟,那时的官员,大都是士族出身,其所争者往往为家族,而非个人身份。”
陛下的话让朱之瑜微微一愣,他的眉头紧锁,神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而朱明忠则继续说道。
“即便是到了唐代,士家大族仍然占据朝中主要话语权,不过当时庶族士子凭借数百年的科举制已经在朝中占据高位,与此之前完全依附士族截然不同,到唐朝后期的牛李党争,本质上就是士族官僚与庶族官僚之争。这个时期的争执只不过是党争,至于文官、武将,其身份是士庶之别,而不是文武之别,这才是他们党同伐异的根本。他们不会因为你是文官而对你高抬贵手,同样也不会因为你是武将对你落井下石。但是一定会因为你的出身对你落井下石。”
深吸一口气,端着茶杯,看茶杯升腾的热气,朱明忠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唐末,朱温篡位,门阀士族出身的的朝官,被庶民出身的李振假朱温的屠刀,一次杀了个干净。一夜间变成了“浊流”,再经历五代十国的军阀混战,地方士族同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自此之后,士族于中国便成为绝唱,而此后,从士族政治进入平民政治。以血缘为纽带的门阀被以共同利益为纽带的党朋取代。”
“此,国之幸甚!”
朱之瑜几乎本能的用这么一句话表达了他的观点,毕竟在史书那些士族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若非是如此,寒门子弟又如何出有头地?”
又一次,他提到了寒门子弟,毕竟他也是寒门子弟出身。甚至在过去的时候,在他看来,所谓的勋贵,不过就是浪费钱粮的一群人罢了。
“当真是国之幸甚吗?”
看着似乎在为天下寒门子弟发声的老师,朱明忠反问道。
“自然如此,自此之后,以科举取士,终为正途,家族荫官不过只是异类。”
确实站在寒门子弟的立场上,从魏晋以来绵延了六百多年的士族门阀被朱温彻底消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