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
故名思议,就是满人住的城,在西安府城东北隅有一座居住着清一色满族人的城中之城,人称“满城”。由于八旗驻防兵分屯其内,人们又称它八旗驻防城。
满清入关后,其八旗精锐兵半数以上驻扎于京师,称为“京营”,随后又在西安、江宁和杭州三个城市“驻防”。当年之所以选择西安驻防,不仅只是因为其东连晋豫,南通川鄂,西接秦陇,北邻蒙古,对于稳定西北、西南至关重要,而且李自成、张献忠所领义军骨干多为陕西人,如果这里被他们给占据了,那么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所以自然要大军驻守。
早在顺治二年,李自成撤离西安,顺治就诏谕西安驻军:“会城根本之地,应留满洲重臣重兵镇守。”随设八旗驻防营于西安,将易名为顺王府的秦王府拆毁,西安城内东北隅兴建八旗驻防城,拆毁了秦府外城萧墙,将内城砖城改建为“八旗校场”,作为满蒙八旗军队训练的场所。满城内精锐八旗马甲人数高达5000人,连同眷属共计2万人,除了满清龙兴之地盛京,西安兵将人数在全国各八旗驻防城中居于首位。
也正得益于这满城内的驻防八旗拱卫,在天下纷乱的时候,让大清国总算还有一个去处。也正因如此,尽管大家对于皇上丢掉了江山有些怨言但是在来到西安之后却又不得不佩服皇上当初的远见,毕竟,现在再怎么着大清国,总算是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尽管有了落脚的地方,可是这城里头一下子挤进了十几万人马,自然是变得极为拥挤,往日里住着一家人的地方,现在更是挤进了十几口人。十几万旗人就是这么在西安城内的满城里挤着。
不过即便是如此,相比于那些汉军旗来说,他们至少不用在帐篷里躲避着这刺骨的寒风。可是难免的,他们仍然会继续抱怨着,抱怨着皇上把大清国的江山给丢了。
“哎,大清国啊,轮着这个皇上算是完了……”
即便是在行宫外守门的御前侍卫,在忍受着刺骨的寒风时,仍然忍不住在那里抱怨着。
“不要乱说话。小心让别人听到了,要了你的脑袋。”
他这边话音未落,一旁就想起了其他人的训斥声。
“说说也就是说说罢了还能传到皇上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穿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在那里嬉皮笑脸的笑着。
“要是大家伙儿的话真能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那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那是别人,咱们可是在宫前,在行门口少说两句死不了你。”
顺治西狩之后,虽然秦王府大抵不在,可满城的将军署却仍可做为行宫。只不过相比于旧时的皇宫,这行宫未免有些太过寒酸了。甚至就是这门外的侍卫,也不过只有区区十几个人罢了。
不过对于此时居住于其中的福临来说,他并不会因为这宫室寒酸,而有丝毫不适,此时,他整个人都病倒了。
他的身份本身就不好,这两年屡遭打击之后,这身子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当初在济南沉迷于女色,身子骨自然大不如以往,待一路逃至西安之后,便长病不起了。
作为大清国的皇帝,顺治自然想撑着身子,看到大清中兴的一天,可是他自己个却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七岁登基,十五岁时趁多尔衮身死之机,剪除多尔衮党羽,掌握大权,随后扫平南明,在这之后,又开科取士,刻意网罗汉人人才。四海初定时,他也才不到二十岁,就在天下诸事皆定,大清国将要坐稳江南的时候,大清国的气势好像到头了。
从郑成功海路入寇,再到江宁陷贼,然后达素兵败,再然后……想着这几年,大清国一日不如一日的局面,顺治只觉得眼前一黑。
难道,这就是大清国的气数?
难道,当真应了那句“胡人无百年国运”?
可是大清国不过才几十年啊!
为什么要轮到我做这个亡国之君?
此刻,他那烦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独坐殿中,一种莫名的惆怅忽然袭上心头。鎏金三足鼎里焚着的香料香味味委实太浓了一些,顺治不耐烦地叫人将鼎中香全撤了出去,然而却依然还是坐不住,一甩手便走出宫殿,站在走廊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用这室外清冽的寒气驱散胸中的郁闷。
可是,这郁闷的心情,却还没有驱散丝毫。甚至越来越发的烦恼了。
即便是没有任何人当着他的面发过任何牢骚,但是作为皇帝,他仍然能够感觉到似乎现在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着他,议论着他是怎么样丢掉了大清国的江山。
当然。他还知道在这城里头肯定也不少人。现在就在那里诅咒着他因为他把他们的家人都丢给了蒙古人。
作为大清的皇帝。所有的一切罪责现在都在他的身上,是他丢掉了大清国的江山,是他,八旗子弟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们一定在背后疯狂的诅咒着他。
可是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不会因为那些话而动起杀人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大清国的江山是在他的手中没有的。
即便是他们骂,用力的骂上几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铅灰色的天空,那天上的乌云缓缓地向南移动,福临仰望着天空却是默默不语。一阵寒风袭来,身子单薄的他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抱了下肩,一直跟在旁边侍候着的吴良辅立刻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