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笑道:“若让我碰到,定不理他。”
“为什么?”沈昌有些诧异,接着道:“他这人虽浑了些,但都是村邻,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沈康道:“你且看着,你见义勇为以后,他会怎么做。”说完,他径直朝前走去。
沈昌怔了一瞬,跟上前去:“小三,他会怎么样?会恩将仇报吗?不至于吧...”他越说心里越是没底,原本王二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方才又揍了他一顿。
沈康轻叹一口气,转而一笑道:“寻思那些做什么,总不过是个泼皮无赖,他若敢来找茬儿,打将出去就是了,为那浑人费脑子不值当的。”
他轻笑一声,看来沈昌是不再气恼了,想来也是,兄弟之间,哪来的隔夜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他微微一顿,看向沈昌。
沈昌倏地一笑,道:“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沈康接着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
此刻的顺天府郊外,一队锦衣卫身着锦绣官服,腰佩绣春刀,身骑高头骏马,一派荣光。
高怒骑在马背上,深觉扬眉吐气。往年朝堂内外顶看不上自己,认为他做官也不过是陛下看在他家族的份上可怜他。
可今日,他却立了功,扬了名,靠一己之力破“南阳玉”一案。想象着当日自己回京述职之时,指挥使大人惊讶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舒爽!
一旁的囚车中押解着陆远与曹宗明,二人扒去官服,一身囚衣,头发凌乱着,浑身上下似在灰尘里打了几个滚似的。
自高怒带着陛下的驾帖将陆远押上车,他便一直倚靠着木栅栏双目失神。就算他再怎么对高怒深信不疑,那一刻,他也看明白了,他上当了。
曹宗明再没了往日对陆远的敬重,斜睨着他,狠狠的啐了一口粘痰:“呸!”
陆远木然的擦去脸上的痰,他知道,这一去,便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
曹宗明怒道:“陆大人怎么不发官威,将下官打上几十杖?”
陆远轻蔑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蠢货。”
曹宗明一咬牙,喝道:“上官还有脸面来骂我?若非你轻信高怒,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陆远微微转眸看向高怒,正逢他侧脸微笑,他收回了目光,缓缓的道:“胜者为王败为寇,若连这点胸怀也没有,你便是白读了这些年的书,倒不如当年弃笔从农,倒是能安乐一世。”
“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你,你...”
高怒淡淡的叹了口气,两个文弱的糟老头子打仗实在没什么看头儿,若是换两个妙龄的小娘子,那倒还有些趣味。
陆远这头儿再次看向高怒,面色平静,拱手道:“高总旗,即将到达京城,老朽有一言,可否请大人如实相告?”
高怒此刻倒有些敬佩陆远临危不惧的气度,他转头看去,道:“陆大人但说无妨。”
陆远道:“老朽这一去,是否还有生机?”
高怒微笑道:“太祖平武昌,即议律令,劳心焦思,虑患防微近二十载,历代相承。锦衣卫直属陛下,自是无敢轻改。”
陆远咬了咬唇,又问:“我等,是去往刑部大牢,还是去北镇抚司衙门?”
闻听这句问话,高怒又是一笑,难为陆远如此平静,原来是还在盼着有人来救他呢。
他抬手摩挲着唇角,轻笑着道:“陆大人莫急,到了自然知晓。”
这句不是回答的回答,陆远已然知晓他的去处。事实上,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他怅然长呼一口气,叹道:“华节买断梦悠悠,曾作香红不可识。”他喉头滚动,似要咽下喉间的酸涩,道:“不知,我还能否再到乡间见一回,春华秋实。”
“屁!”曹宗明冷哼道:“便是在西平为官,也没见你去乡间看一次春华秋实,莫非...上官新迎回家的美妾,一为春华,一为秋实?”
陆远讷讷的道:“你我皆是寒门出身,在西平县为官数载,当时你也是极愿与我同船而渡。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苦如此揶揄于我。”
曹宗明微微顿了顿,遥望当年老母垂垂老矣,仍以纺织为生,供他念书。寒窗数十载,他连一次田也没下过。中举之时,家乡父老纷纷恭贺,他骑在枣红马上,何等的意气风发。
他瞬间眼泪崩陷,双眼赤红的喊道:“若非你以钱财诱骗于我,我怎会落得如此田地,我,我杀了你!”话音未落,他如饿虎扑食般扑向陆远。
陆远多年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连连惨叫。
高怒冷眼旁观着,召唤属下道:“快将这二人分开,丢人现眼。”
说完此话,队伍便停了下来,正当两三个锦衣卫上前要打开牢笼,不远处传来飞驰的马蹄声。
高怒凝眸看去,只见一骑飞尘打马而来,那人转眼间便到了眼前,翻身下马,拱手道:“高总旗,指挥使大人传话,请您速速押解陆远、曹宗明进京。”
“出什么事了?”高怒不禁心下一沉。
那人回道:“司礼监随堂太监洪全自缢,广州府市舶司使王裘畏罪自尽于北镇抚司,陛下震怒...令指挥使大人彻查南阳玉案。”
高怒双眉一立,锦衣卫查案,那王裘怎会被在锦衣卫的地盘上死了?又是谁能够如此只手遮天,将手伸到那儿处!
这人,分明是在激怒陛下啊!
方才扭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