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凤栖宫内一片漆黑,轮到后半夜值守的宫女面有倦色,却依旧强打着精神,轻踮步子进入皇后的寝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宫殿内的主人喜静,入夜之后只让一名宫女近身守夜,其余的全部都侯在外殿。
此时殿内一片漆黑,这宫女手中提着有些幽暗的灯笼,能隐约视物。
轻纱悬垂,随风飘扬,宛若鬼魅,让这宫女心中莫名发憷。
才进入内殿,就发现那名值守的宫女侧卧在软塌旁边一动不动,她不禁加快脚步,暗道:敢在娘娘的寝宫偷懒睡觉,这死丫头,不想活了?
随着烛光的照入,所到之处越发明亮,这宫女只觉视线内有一道黑影晃过,一惊之下,立即举着灯笼向那处照去,入眼的是悬在半空的一双雪白玉足。
下一刻,一声凄惨的惊叫从这宫女的口中喊出,响彻整个凤栖宫。
被惊动的几个宫女太监从外殿急冲冲跑进来,刹那间,整个凤栖宫内灯火骤亮,宛如白昼。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吓得俱失人色,平素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竟然只穿着一身素衣,悬于房梁上。
“来人啊,皇,皇后娘娘上吊了……”
“来人啊!”
片刻之后,从正清宫赶来的皇帝直奔凤床,抱着从梁上放下来的女子悲痛不已。
太医院十数太医齐跪凤栖宫外,已无力回天。
皇城的丧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远远的传扬开来,惊醒了京城无数睡梦中的臣民。
后宫之主猝然离去,势必会影响朝堂格局,得到消息的大臣披星戴月的涌向皇宫。这一夜,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殿外,一个长相清朗的男子与众人一样跪在殿外,正是太医院内近年来的翘楚白葛,只见其面有异色,回想着他方才看到皇后耳畔出现的一滴血珠,心中疑窦丛生。
思索片刻之后,将此事轻声告于身旁好友陈知席,末了问道:“知席兄方才离得近,可有注意到此?”
闻言,陈知席仿佛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贤弟,方才我等未有机会触及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自缢,是院判大人亲断,你却说其中有疑?若娘娘不是自缢,难不成,这皇宫中还有谁胆敢谋害皇后娘娘?”
话音一落,陈知席顿觉言语有失,当下左顾右盼,所幸此刻众太医皆因担惊受怕,又因深夜长跪,皆神情疲困,并未注意到窃窃私语的两人。
白葛眉宇紧蹙,清俊的面庞肃然,正色道:“未可知,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帝后伉俪情深,再则她怎会抛下年幼的太子……”
这一点恐怕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好端端的,这柳皇后怎么就寻了短见。
只是方才太医院院判大人亲断,十数太医也是群策群力,此刻就连大理寺少卿池睿也已入殿内,均无察觉不妥。
“这皇宫内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皇后娘娘虽恩宠犹在,可这些年,皇上对俪贵妃、蓝淑妃也是越发盛宠。虽贵为皇后,可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心中自然多有介怀。”陈知席言毕,抬头望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低叹一声。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白葛却并不这么以为,这皇后娘娘他虽只是见过数面,可他觉得这位柳皇后气度雍容、蕙质兰心,并非是陈知席口中所说这般。
只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知席见白葛神色不定,劝道:“葛弟,我知你平素惯爱查阅那等奇冤明录,可眼下关乎皇家大事,稍有不慎,你我乃至整个太医院都会人头不保,你可切莫冲动行事。再则,有池大人亲自查验,若真有疑,如何也不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大理寺池睿,年仅二十有七,上任不过五年,就已破了无数陈年大案,受到皇帝多次嘉奖,破格提升其为少卿,亲赐府邸,一时朝野上下都道其前途无量,早晚要成为下一任大理寺卿。
就连今夜这样的大事,皇上也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急急召其入宫。
“可……”白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知席打断:“别可了,不若听为兄一言,此事待我等回了太医院,再与院判大人商议,一切从长计议。”
适时,殿内龙颜不知因何大怒,传来一声声器皿落地之声,惊得众人俯首低头,不敢再有异声传出。
天楚二十九年,柳皇后薨,追封贤馨皇后。明康帝哀思,罢朝三日,一时举国同殇。
……
寒来暑往,春秋已是五载,京城里的风云瞬息骤变。而这方江南却是另一派怡然景象。
这一日,石阚城郊;
青山环抱,绿柳如茵,潺潺溪河边此时正停着两辆样式精致的朱轮华盖车,几匹健硕的马儿此刻正在悠闲的吃着地上鲜嫩的青草,一派悠然自得。
而树荫之下,传来一阵笑语嫣然,正是几个妙龄少女围坐在一块方正的锦布边。锦布上置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各色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二小姐,你可别再说笑了,这天底下哪里有人会把人放在风筝上,且不说这风筝如何放上天,就算上去了若是掉下来,岂不会摔死……”一身嫩黄连衫及裙的丫鬟笑着说道。
“如茵,慎言!”身边跪坐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立即提醒。正是大丫鬟若水。
闻言,如茵眨巴眼,当下轻拍了自己的嘴巴,什么死不死的,一时兴奋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大小姐、二小姐、谚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