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这个年轻人的年纪,恐怕能压谷梁至少六十年!
这怎么可以?
但他甚至来不及非议这个事情,就已经被一段文字刺激的暴怒不已,狂暴的跳了起来。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不知所谓!”江升就像一条暴怒的公牛,额头上的青筋都因为愤怒而鼓了起来,双手抓着帛书恨不得将之撕碎。
因为他看到了一段文字:侍中对曰: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臣闻所谓政教文质者,所以云救也,当时则用,过则舍之,有易则易,守一而不变者,未睹治之至也。
这不是一派胡言什么是一派胡言?
这非是胡说八道,又有什么是胡说八道?
这都不是不知所谓,还有什么可以算得上不知所谓?
当下,江升就对刘据拜道:“家上,这张子重所谓什么政教文质之言,不过歪门左道,假五德终始之说,缘饰圣言而已,不可信也,不足信也!”
话虽如此,但他内心深处却是真的害怕了起来了。
因为,这一段话,表面上似乎是引用了邹衍的五德终始理论。
但实际上,却是公羊学派的三统论为主。
作为公羊学派的老对头,江升对此当然是无比熟悉的。
所谓三统论乃是董仲舒在邹衍的五德终始论的基础上发散而来,不过在董仲舒看来,这个世界不是五德相互轮替取代,而是夏商周三代不断治乱循环。
既黑、白、赤的交替上升。
表现于春秋之中,就是据鲁、亲周、故宋,而反应在现实政治之中,就是君王必须时刻关注天下社会的变化,以准确判断如今社会处于黑、白、赤的那一个阶段?
以此作出相应的改制,来迎合这个阶段的天意民心。
譬如说,改制易服色之类。
但这一段话,却在董仲舒的理论基础上,更进一步。
它不止要求简单的改制易服色改正朔了。
连律法制度,也被要求做相应调整。
更要命的是,这段话摒弃了董仲舒原本理论里的神秘思想和天人感应之类神神道道的东西,而是直白的阐述出来。网首发
这对谷梁学派的威胁,几乎是致命性的,更是针对性的!
因为他的谷梁学派是复古为主,而董仲舒的公羊学派则是托古为目的。
不同的主张就决定不同的道路。
公羊学派认为,在孔子写春秋的那一刻,周王朝实际上已经灭亡了。
所以在里,能找到多处强调‘上无天子,下无方伯’的记录。
董仲舒虽然没有明说,但现在他的门徒已经开始公开宣称,孔子之作目的就是要‘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
一部就是一部乱臣贼子的耻辱记录书。
这就是所谓的春秋之诛。
将那些乱臣贼子们挂华表,吊城头,鞭笞万万年!
而谷梁就不一样了。
谷梁不认为有什么‘上无天子、下无方伯’的时代,但当时周王朝确实已经没有力量控制天下了。
所以谷梁尊时王。
什么时王?
齐晋恒文!
是故两者几乎南辕北辙,各类主张自相矛盾!
对于江升来说,他是绝对不能接受公羊学派的三统论继续被发扬光大的。
因为那意味着,谷梁学派所尊的‘时王’,将变成一个个可笑的玩具。
更关键的是,若公羊学派接受了这个主张,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力量将会被大大增强,尤其是对于君王的影响力会大大增强!
它将给君王提供,更有力和更灵活的施政手段和办法。
想到这里,江升就有些跺脚,在心里暗恨:“天子为何不尊我谷梁呢?明明比起公羊,吾之谷梁更有利于君权啊!”
这确实是事实,因为在公羊学派眼里,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断变化,君王和国家需要不断调增自己来迎合这些变化。
而谷梁就不一样了。
谷梁认为君王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就像贵族凌驾于庶民之上。
皇帝永远是皇帝,贵族永远是贵族,而泥腿子永远是泥腿子。
可惜,除了一些大地主大贵族外,很少有人瞧得起谷梁,甚至哪怕是大贵族大地主也有许多人鄙夷谷梁学派的这个态度。
就像前不久的废奴运动,公羊学派的人一呼吁,无数大地主大贵族响应。
这让江升真是无可奈何!
刘据听了,却是叹道:“老师还是接着看下去吧……”
江升闻言一楞,轻声嘀咕着:“难道这张子重还能有比这个理论还强的东西?”
于是,他低着头看了下去。
然后……
轰!
一个核弹落在了他的心神之中,让他摇摇欲坠,差点跌倒在地,还是两个侍从眼疾手快,连忙扶起他。
“三世说……”江升颤抖着手指,手里的帛书在眼里如有千钧之重。
三世体系!
在董仲舒的三统论上更进一步!
开明宗义,直至孔子本心!
更可怕的是这个全新的三世体系逻辑自洽,粘合的极好!
还有——“王命论是什么?”江升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孔子知后当有汉使刘季承天命为新王?又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完全看不懂,也完全没有办法应对了!
因为,他连对手手里拿的牌是什么都不清楚?拿什么来应对?
更要命的是——帛书上记录着:上闻之,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