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从天而降,不过一夜,整个世界便已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张越一早起来,就出城视察河湟地区的建设情况。
乘着马车,踏雪而出,一路向西,到得下午,便来到了湟水河畔。
这时的湟河已经结冰。
坚实的厚冰,将湟河两岸连接起来,通向西海高原的道路,已变成坦途。
而这湟河岸边,也成为了一个热闹非凡的秘密榷市。
从长安而来的贵族公子哥们,在这河岸边沿岸扎下营垒。
他们带着粮食、布帛、盐巴、茶叶、铁器、陶器以及大司农那里搞来的齐鲁小瓦罐,在营帐前插着棋子,安排着家臣。
一有从西海那边来的羌人靠近,这些人就和见到了财神爷一样,立刻靠上前去嘘寒问暖。
然后连哄带骗的,将这些羌人忽悠进自己的营帐内。
接下来,就是交易了。
西海高原所产的东西,他们都收!
牦牛、羊毛、羊绒、羊皮、羊角……乃至于虫草、狗头金、玉石。
当然,交易的大头,还是人口。
自从封养羌与牢姐羌卖了自己的盟友,带了大批粮食、货物回去后。
西海高原上的诸羌一下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了一座大金矿!
于是,疯狂的开始在高原上抓人。
先零羌等其他诸羌,瞬间倒了大霉。
无数寨子被人连锅端,老弱妇孺,都用绳子捆起来,往河湟送。
一个妇孺,可换十石麦豆,一个孩子也能换三石。
若是青壮,起码是十五石起。
羌人们都快疯了!
因为过去他们哪怕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收获十石麦豆的粮食。
更不提,还可以换其他必需品。
尤其是可以让母婴平安生产的‘神药’!
于是,他们发了疯一般的到处抓人。
甚至将魔爪伸向了他们的邻居——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氐人。
天水、金城地区的氐人,瞬间倒了大霉。
这些山沟沟里,还在原始氏族社会下的部族,那里敌得过疯起来的羌人?
大批大批的边缘部族被洗劫一空,敢反抗的全杀了,剩下的统统绑起来送过湟水。
除了抢劫外,羌人中的聪明人,还开辟出了第二条道路,那就是给长安来的贵族公子哥们的庄园充当打手、监工以及帮佣。
纨绔子们对于这些送上门来的狗腿子,来者不拒。
在使用之后,更是眉开眼笑。
因为他们发现,在用了这些羌人后,庄园的建设和开发效率与速度大大提升!
事实证明,以夷制夷,确实很好用!
张越在湟水河岸边巡视了一圈。
见到交易市场欣欣向荣,汉羌民族大团结,河湟两岸一片其乐融融,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民族团结的芬芳味道。
当即笑颜逐开,念头通达。
于是,便亲切的召见了几位羌人豪酋,勉励他们为汉羌交流、融合继续做贡献,发挥自己的长处,不要辜负时代,辜负天子。
又召见了霍禹等汉家开发方的代表,鼓励他们不畏艰难,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半个字的人口买卖与暗示。
但闻者却无不知道,这位鹰杨将军在告诉他们:加大力度!
出了事,有他来顶着,不要怕不要怂。
要多快好省的加速建设,争取将河湟建设为新关中,河西的河洛。
第二天,张越便开始视察各地的庄园建设情况。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他就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因为现在河湟开发,虽然刚刚起步。
多数庄园,还在忙着起地基,建立屋舍和仓库。
大片的土地,也只是刚刚划下边界,还没有来得及开垦。
不过,情况却在向着让他惊喜的方向发展。
数万战俘,以及陆陆续续抓捕的月氏叛逆、余孽,还有从羌人那里购入的劳动力。
使得这河湟开发,根本不缺劳动力。
而在羌人监工的皮鞭与毒打,以及每日两餐供应的麦豆饭的激励下,农奴的建设效率与工作热情高涨。
不过半月,就已经有人开始感激他们的主人了——没办法,过去,羌人在西海高原上过的可是比彘狗还要凄惨的日子。
尤其是下层的无戈们,每一个月能吃饱肚子的日子,屈指可数。
在西海高原冻土上,他们的生活,根本不如在河湟的庄园。
因为,实际上在西海高原的大多数羌人无戈,就是其豪酋的奴隶!
无戈在羌人的语言里,便是奴隶之意。
换而言之,他们只是从豪酋的奴隶,变成了汉人的奴隶罢了。
而偏偏,汉室乃是一个发达封建社会。
社会文明程度,远高于羌人所处的原始氏族社会与奴隶社会接替的社会。
一个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在汉室,纵然是奴婢也有人权,主人擅杀奴婢,官府会追究责任,甚至以谋杀罪对其提起公室告。
而西海的羌人无戈们,在他们的豪酋面前,毫无人权。
甚至会被沦为祭祀祖先和神明的祭品。
此外,汉家贵族,通常将自己的奴婢视为自己的私人财产。
而西海羌人豪酋,则将他们的无戈视为消耗品。
这两者,又不相同。
对于财产,尤其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财产,大部分人都会珍惜、爱护。
不会故意破坏和损毁,甚至会保护和照顾。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