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中靖国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这个时候,远在河套,坐镇朔方的高太尉刚刚派出使者,将契丹大军很可能南下秦王川的消息报告给制置使童贯。
在秦王川中部的镇秦城周遭,却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大战在即时候的紧张。
驻守在这里的就是所谓大宋河西军的主力,其实就是从熙河路、泾原路抽调出来的将近五万大军。主将是河西路兵马都总管高永年,副将则是河西路都钤辖种师极。都是西军中成名久矣的悍将。不管是用兵还是武艺,都不是高俅可以比拟的。
可是在秦王川战场上的战绩却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一座小小的秦王川城,打来打去都没得手,最后不得不在察哥大军到来时退保镇秦城。
其实秦王川并没多大,不过是河西走廊入口群山丘陵中的一片洼地,可以用来屯田屯兵,也就成了双方争夺的一个焦点了说起来还是和后勤有关系。宋军如果拿下整个秦王川,就能在这里开垦种地,哪怕一年收获个十万十几万石的,也能喂饱两三万人马。有两三万大宋精兵摆在秦王川,河西走廊起码断一半!
因为秦王川并不大,所以位于秦王川北部的秦王川城和位于秦王川中部的镇秦城之间相距也就不远了。
而双方的大军人数也不少,宋军光是战兵、辅兵就有五万。西贼的兵马更多,超过了八万。
那么多的兵也没法挤进两座小城,于是就在城外扎营。双方的大营几乎逼着对方,前锋哨探,也都时时刻刻保持接触。
远道而来的察哥大概是接连在高俅手上吃败仗,看到姓高的宋将都有点发怵了吧?反正一连多日都反应软弱。除了用游骑遮护自家大营之外,根本不出阵来挑战宋军的营盘。倒是高永年和种师极还时常派出步骑去西贼营前挑战骂阵。
不过随便怎么骂,察哥都打定了主意当缩头乌龟了!
而察哥的龟缩,对于高永年、种师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察哥那么多兵马驻扎不动,很有可能是打定了和宋军拼后勤。
可是在河西战场上,后勤始终是宋军的心病!
河西的背后只有一个熙河路,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地盘。都是大片的山区,只有少数的山谷、河谷适合开垦。而且交通又忒不方便。相比之下,西贼背后的兴灵之地和河西走廊要富庶的多。
而且西贼在秦王川周围是有基础的,他们很可能已经将囤积在仁寿山城的粮草全都搬去了秦王川城……
不过大宋和西夏的整体实力相比,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别说整个大宋,就是陕西六路的人口、财富、兵力,都可以碾压西夏。之所以让西夏嚣张了那么多年,多半都是瞎指挥闹得。
而素称知兵的钟傅,在去年河湟之战的时候也瞎指挥了一把,错失了趁乱夺取仁寿山城存粮和秦王川的机会。
所以现在只能依靠从熙河路、泾原路动员出来的海量的民伕、辅兵、物资勉强支撑着和察哥对耗了。
秦王川的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拼消耗。
河西军上下,对这个道理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在后面的水波城督促物资转运的钟傅,提起这个就忍不住要唉声叹气了。这一轮的宋夏之战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东线的陶节夫、童贯、高俅,已经捞得盆满钵溢。西线的吕惠卿、王厚也有不少老本可以啃。现在又有契丹屯兵河套河北草原,给了大家一个胜利停战的借口。所以大家都想着早点停战,不怎么积极支援河西军了……
哪怕是高永年和种师极,也都萌生了退意留着西贼其实也不错啊!现在朝廷已经有了府兵,已经有点看不上募兵了,西军可也是募兵啊!如果没有了西贼,呵呵,大家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所以无论熙河路还是泾原路,总是想尽办法拖延供应。负总责的陕西路转运使司也是一个劲儿的叫苦,又是府库空虚,又是百姓疲敝,就差明言早点收场,大家过几年安生日子再说了。
可是别人能收场,钟傅却不大好收拾。因为没有他上一回搅局,秦王川早拿下多时了!
而且钟傅上面的蔡京也要他在秦王川顶着……只要不退就行!
可是钟傅也不是不知兵的书生,他的官位可是用军功换来的。他怎么不知道后勤现在卡着秦王川这里五万大军的脖子?
是的,眼下五万大军还没有断粮的危机。送到军前的帐篷、木料、器具、被服还有发给大兵的犒赏也够用。
可是军中的储备总也积攒不起来!如个秦王川宋军背后,由无数民伕辅兵大车小车组成的长长运输线出点什么问题……比如中断个十来天,大军可就有断粮的危机了。
而宋军背后的运输线,光是从秦王川到兰州城就有150里……万一有点什么意外,问题可就大了!
所以钟傅这些日子,都亲自坐镇在后勤转运的要地水波城。亲自盯着大队大队的民伕车马,将物资从黄河对岸一bō_bō转运过来。
可是后面不停转运,前面不断消耗,运输途中还有损耗……要攒出一点东西,还真是不容易啊!
昨天傍晚正好有一大批粮食运到黄河对岸,都拥挤在浮桥渡口,一群民伕辅兵又叫苦连天。钟傅这个安抚使也是拼了,一夜没睡,亲自坐镇监督。看着知兰州事张叔夜带着人马疏导秩序,集合队伍,安置民伕。忙了一夜,总算把大队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