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终究是商人的秉性,太喜欢投机取巧了,只怕他在西北赢得顺手了,和陶子礼一块儿去搏不世之功。”
武好古前脚刚走,苏辙就开始在哥哥苏东坡面前唠叨了,“一开口就是攻拔二州,他也真敢说啊!他真当自己是了不得的名将了?大哥,让他去西北代替高俅实在不妥啊。”
“说不定真有办法呢?他家老祖宗不就是富商从军,最后搏了个元谋功臣和应国公?”
苏东坡说的是武则天他爹武士彟,武士彟早年经商致富,大概是太原首富,李渊初到太原做官的时候还借住在他的豪宅里面。
“但愿如此。”苏辙点头,“明日就要入对了,官家多半会问及辽国的情况,应该怎么回答?”
苏辙在赵佶跟前并不怎么吃香,而且辽国现在看起来也算安分,所以他没有得到越次入对的待遇,而是排了好长时间的队。
“总要寻点事做,”苏东坡道,“不如提出在河北东路施行府兵吧。河北多有豪强,《保甲法》又搞得不好,许多地方都是徒具其名,还有豪强利用保甲害民的,干脆就用府兵替代。”
苏辙点了点头。《保甲法》的初衷不错,但是执行起来就是个大坑了。保甲在北宋就是个规模庞大的民兵组织,与募兵相参,有“上番”和“教阅”两大负担。
再说透一点,就是一种兵役!百姓服役本来无可厚非,但是王安石实行的《雇役法》已经收了一遍免役钱。然后劳役花钱免了,兵役又来了……而且王安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保甲法》中规定了一个奇高的抽丁比例。凡家有两丁以上的,出一人为保丁!要知道隋唐的府兵制也不过是六户抽一丁,两丁抽一的比例,大概只有战国时候才有。可是战国时期各国普遍实行军功爵,穷人翻身靠打仗,而且战国时期有国家授田,穷人的生存和服役的能力也有保障。
而北宋有募兵制,想靠打仗翻身的穷人都去招刺了。同时北宋社会上升的主要途径也不是当兵打仗,而是读书考科举……正经当兵打仗都没什么太好的前途,何况是当保丁?谁愿意去干?
另外,北宋不抑兼并,也没有国家授田制度,虽然整体的经济要比战国时代发达繁荣太多。但是处于底层的穷苦人民的处境其实还不如战国之民,根本无力承担高比例抽调的兵役。
所以《保甲法》其实就是个乱来的恶法——王安石的新政大多就是这样的路数,看起来对国家有利的,他都要执行!但是保障这些有利于国家的法令的政策,他就当不存在了。
因此《保甲法》并没有成为加强北宋国法的良法,反而在神宗末年激起民变,按照史书的说法,就是:诸路盗贼蜂起,皆保甲为之,本欲御寇,乃自为寇。
而在神宗皇帝死后,《保甲法》其实已经变成了地方豪强拥有武力或者盘剥平民的法律依据了。
相比之下,“义务府兵制”就显得合理多了。一方面用辟雍学宫的名额换府兵;一方面充当府兵的丁壮也可以终身免役。而且“义务府兵”不需要干太久,五年为期,干完拉倒。虽然没有正俸,但是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费用(保丁只有上番才能得到口粮,平时训练都得自掏腰包),衣食都有保障,有时候还能得到赏赐。
所以用“义务府兵制”替代《保甲法》无疑是项大大的善政,因此在关中各地推行得比较顺利。
“大哥。”听苏东坡提到在河北东路全面施行府兵制,苏辙有一些犹豫的说道,“本来还有件事情要和大哥说的,但正好武好古来了,就没来得及说。”
“何事?”苏东坡问。
“河北东路各府州军的官学生都在上书,说辟雍学宫的招生办法不公,大量的名额都给实行府兵制的州郡占用,而且行察举和考试并行之法,考试内容又重武轻文,这是断了寒门学子上升之路啊。”
苏东坡眉头大皱,叹息道:“他们说的不错,辟雍学宫和云台学宫的招生之法的确不公,就是断了寒门学子的一部分前途啊。
而且辟雍学宫和云台学宫又是培养右榜进士的,本来就要取允文允武之士,寒门书生如何能考得了?”
苏辙也摇头道:“大哥,左右榜进士搞得有些唐突了,将来怕是会让官场士林一分为二啊!”
辟雍学宫是国子监下属的学宫,就是原来的国子学、太学、武学合并而成的“大学”,由苏东坡的门生晁补之担任主官,还是称国子监祭酒。因为这所学校和太学存在传承关系,所以也被人看成是新太学。但是新太学的招生方法,却和老太学大相径庭。
老太学强调的是为寒门开辟通天之途,新太学则是为国家选取文武双全之士。
而文武双全的教育,其实是一种精英贵族教育,本身就是不公平的——相比单纯的文科举,将文武科举合一的右榜进士科太过依赖高水平和高成本的教育。这就造成了经济实力不足的平民子弟很难有机会高中右榜进士科。
而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如果不出意外,以考取辟雍学宫和云台学宫这一类“大学”为目的“六艺小学”,在不久之后,也会在人口集中,财力也相对充沛的大城市中大量出现——大城市中的有钱人多啊,能够承担高昂学费的人也就多了,也就能支持更多的“六艺小学”开办。
说的更通透一点,能够考上右榜进士的允文允武之士,除了豪强勋贵子弟,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