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晖,你怎突然来了大名府?”
大名府老宅大门外,潘家少主潘意驻足,看着前来拜访的米友仁疑惑问道:“而且还住在我十一叔的宅子里……你和我十一叔甚时候恁般亲近了?”
潘家少主潘意头戴东坡巾,身着月白色印花缎子长衫,腰间还系着一个香囊,散着淡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他笑呵呵的看着米友仁发问,眼眉间还流出几丝笑意。
米友仁的打扮,比之潘意要朴素多了。
一身青色长衫上沾染了不少风尘,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是最简单的,腰间还挎着柄“吓人剑”,看上去仿佛是个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武官。
他的这副打扮,当然和这些日子陪着武好古东奔西跑有关。天天骑马赶路,自然顾不得仪表了。而且河北地界也不平静,带着宝剑上路还可以吓唬一下歹人。
而做武夫装扮久了,米友仁也觉得挺威风的。他是个将门子,老祖宗本来就彪悍,再经过一百多年的“配种”,当然是个彪形大汉的胚子了,硬要装“小鲜肉”也不好看,不如做武夫状。
所以今日也就没有换回文士打扮,就径直去了潘家老宅,结果看门的潘家家仆怎么都不相信来的是米襄阳家的公子,小米官人米友仁。如果不是潘意正好有事要出门,米友仁怕是要被挡在外面了。
“大郎,某家这次是和师傅一起来的大名府,也是随家师一块儿入住潘十一郎府上的。”
“你的师傅?”潘意看着米友仁的模样,心想:他不会拜了禁军的哪位教头学武艺了吧?
莫非是觉得习文无望,想去考个武进士?
“某拜在了宋画第一人武崇道门下。”
米友仁接下去的话,叫潘意吃了一惊。
“武崇道?就是那个潘楼街上卖画的武大郎?”
“正是家师。”
潘意眉头一蹙,疑惑问道:“令尊知道吗?”
“当然知道。”
“可你家学就是书画双绝,怎么能拜他人为师?”
米友仁笑吟吟道:“某不拜这个老师,是不敢在画中称绝的。而现在……呵呵,有点把握做画中一绝了。”
“原是如此。”潘意点点头,道,“元晖,既然你是武大郎的学生,那么有件事情便要拜托你了。”
“何事?”
“进来说吧。”潘意侧过身,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将米友仁请进了自己的大宅。
“我想请你保个媒。”
到了潘家大宅的内客厅里面,潘意和米友仁刚刚落座,点茶还没上来,潘意就直入主题了。
“哦?”米友仁一怔,轻声问:“不会是给你家十八姑姑保吧?”
“元晖说笑了,”潘意笑道,“我十八姑姑的终身大事,我一个晚辈怎么能与闻?
我是想请你帮着我七妹保个大媒。”
“你七妹?”米友仁想了想,“她是哪一房的?”
“长房的。”
长房就是潘孝严、潘意这一房。
“长房?”米友仁一愣,“你的妹妹?我都认识啊,没有排第七的吧?”
潘意笑了笑,“是我爹从外房认来的女儿。”
“外房”指得是潘美的兄弟潘佑的后裔,和潘家嫡流关系比较远,其中一部分居住在大名府。
潘意又道:“不过长相和人品都不错……说起来可不比我十八姑姑差。”
潘巧莲生得高挑妩媚,堪称绝色,但是却不够端庄,不大符合眼下士大夫择妻的标准。而且她的性子也忒野,便是在比较开放的北宋来说,也有点不合名门闺秀的身份。
“另外,”潘意道,“我家还愿意陪上一二十万缗的嫁妆,总不能叫你师傅吃亏的。”
老潘家想得倒挺周全!米友仁心说:若是自己那师傅看得开,弃了十八姐那疯丫头,将来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米友仁笑了笑道:“倒是一门好姻缘。”
潘意哈哈一笑:“那是啊,我潘家素来是以德服人的。”
“对,潘家是以德服人的。”米友仁眼珠子转转,“不过这个大媒,我是不能保的。”
“为何?”
“大郎,你是十八姐的晚辈,我是崇道先生的晚辈。”米友仁说,“你说这晚辈给长辈做媒,不合适吧?”
中国古人结婚,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因而媒人和父母是平级的,所以很少有晚辈给长辈做媒的。
“也对,”潘意点点头,“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
米友仁笑道:“是啊,想那潘楼街的武员外,怎么都不会拒绝潘家嫡流的女儿吧?况且,还有一二十万缗的陪嫁。”
“哈哈,”潘意拍拍手道,“说的对!婚姻之事,本来就该父母做主的。”
米友仁点点头,心想:端王的婚姻大事,岂是他自己可做主的?归根结底,就是向太后一句话啊!
可向太后她老人家,能看得上潘巧莲吗?
心里这么想,米友仁面上却是声色不动。
潘意笑问:“元晖,你觉着谁去给武大郎和我家七姐撮合为好?”
米友仁思索了一番,笑道:“此事最好能请赵家之人出面。”
“赵家之人”当然指赵宋宗亲了。现在满开封府的勋贵,除了潘家人之外,大约都希望撮合武好古和潘巧莲!
把潘巧莲挤出局,他们家的闺女才好上位啊!
因而能玉成此事的,也就只有赵家宗室了。
潘意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参透了其中的关键,当下就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