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仙穿上国子监的统一服装——太学生服,由国子监主簿徐浩安排学业。
当然,徐浩在安排许仙的课程时,也考虑许仙的意愿。
国子监除了由学问高深的名儒统讲四书外,中间还分设五经博士,五经博士给负责讲一门经学,下面还有律学、书学和算学等小门功课。
与后世的教育系统类似,成为秀才之后,要钻研的学问开始高深,不再是泛泛而谈,而人力有时而穷,无法做到在钻研四书同时再将五经全部精通,所以士子们需要选定自己主修经学和次修经学。
而经学中,又划分为大经、中经和小经,只不过如何划分等级,历代有所不同,大晟国以《礼经》、《春秋》为大经。
许仙毕竟曾是现代人,对礼制不感兴趣,所以主修大经选择《春秋》。
时空出现偏差,他很有必要仔细了解大晟国之前历代都发生过什么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读史可以明智,许仙不希望自己成为迂腐的老究学,而是能成为经略天下治理一方的实干人才。
本朝太祖就是熟读二十四史,成就开国之雄才大略。
选定了主修《春秋》后,许仙再选择次修《诗经》、《尚书》和《易经》,还有算学。
《尚书》意为“上古之书”,是古代历史和部分追述古代事迹汇编,记载了上起传说中的尧舜时代,下至春秋中秋的历史。正好与主修的《春秋》互补。
《诗经》收集的是西周到春秋中期的诗歌,诗歌能反映当时的社会人文,何尝不是一部历史书?
至于《易经》,纯粹是他本人的兴趣消遣。
算学对他许仙而言,是一门不需要花精力学的学科,凭着他学过的现代数学知识,做个国子监博士绰绰有余。
至于剩下的经学,虽然不再花精力进修,但也不能完全丢下,国子监内每旬日都安排有一定量的课程。
安排后课程,做好登记,国子监主簿就打发许仙自己去找教室听课。
都已经考中秀才,成为士子了,不再是小学童,国子监自然不再手把手负责方方面面。
许仙返回宿舍,按着课程安排,取了《春秋》书籍,然后出门去找讲授《春秋》的学堂。
差不多找了小半个国子监,许仙终于找到他听课的学堂,一个很小的学堂。
原来,许仙毕竟初入国子监,太过高深的课程不能听,只能听直讲授课。
大晟国虽然是比较务实的朝代,但儒家还是以礼制为主,士子们主修的大经十有七八是《礼经》,《春秋》少人问津。
尤其是《春秋》枯燥乏味,通篇陈铺直叙,学了《春秋》后,还得进一步学习历代历史,将自古到现今的朝代历史社稷变迁烂熟于心,学业之繁重,让人望而止步。
所以,许仙在国子监的第一课,同学只有寥寥七八人。
许仙确定没找错教室后,站在门口对正在讲解《春秋》的直讲恭敬地作揖深拜,然后悄悄地进入教室坐下听课。
直讲是一位三十大几接近四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穿着先生儒服,留着一撮黑墨墨的胡须。许仙在课程安排表单上知道这位直讲叫廖允。
许仙在门口对他行礼时,他就已经发现许仙,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他的讲课。
那七八位同窗也都看见了许仙,他们都只看了许仙一眼,便接着专心听课。
许仙坐下仔细听了一阵,知道直讲廖允正在讲《闵公》,讲到仲孙归曰:“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公曰:“若之何而去之?”对曰:“难不已,将自毙,君其待之。”
顿了顿语气,他目光扫过堂下所有士子,问道:“仲孙为何断定庆父将自毙?”
由于听课的士子少,廖允一个一个地询问,最后目光落在许仙身上,道:“你且说说为何。”
许仙在廖允询问其他士子时,就已经思索好答案,所以立即站起来答道:“因为庆父僭越,狂妄专横不尊礼法,觊觎君位。仲孙断言庆父将自毙时,事态已经很明朗。其时庄公新丧不久,庆父为谋君位,阴谋害死刚刚即位子般,立傀儡闵公,背后掌握大权。然而,鲁国最遵周礼,庆父所做作为等于自绝于鲁国。”
“再者,庆父既行霸道之事,却藏头露尾,授人以柄。若其一不做二不休,自坐君位,何尝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廖允听着许仙前面的回答,还算规中规矩,但最后听见“一不做二不休”时,不由目光大亮,露出惊讶之色。
不过,惊讶之后,他突然作色,勃然大怒,厉声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学生,竟敢说出如此无君无父、大逆不道的话!”
其他学生纷纷看着转头看许仙,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许仙。
“学生许仙,字汉文。”许仙镇定地拱手自我介绍道,“江南路临安府钱塘县人士,是今年新晋贡生,由于路途遥远,昨日刚刚报到。”
“哼,以后少做胡言乱语!”廖允厉声警告道。
许仙不做任何辩解,道:“是。”
虽然廖允对他厉声呵斥,但他能感觉到廖允对他没有恶意,反而是爱护。他自己也心底警觉,刚才后半段话的确不能道出来,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这里还是天子眼皮底下。
“你坐下吧。”廖允语气缓和些许道。
然后,他继续讲《春秋》,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讲了一个上午,终于下课,廖允直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