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第一场冬雪飘飘扬扬的洒下。
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没有并将这座都城的繁华和喧嚣消减上半分。汴梁城披着一层厚厚的琼玉素妆在向世人展示着她别样的风情。
不论是秀户珠帘的青楼画阁,还是望之森然的雄壮屋宇,一切的建筑都被皑皑白雪遮掩成一片玉宇琼楼。大雪漫漫之下,平整宽阔的长街之上依旧是雕车竞驻,宝马争驰。柳陌花衢间金翠耀目,新声巧笑。茶坊酒肆处按管调弦,罗琦飘香。
汴梁城中最顶尖的酒楼丰乐楼修建的颇具气势,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今日的丰乐楼不同于往日,没有络绎出入的豪富达官也没有香车宝马满集门户。
偌大的酒楼前排开了一溜的方桌,拼出一条长逾六丈的长台。丰乐楼的行菜伙计们足下如飞的进出着,不断的往那长台上增添着各色菜肴。
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呈现出一个水泄不通之势。有好事者抻着脖子开始报起桌上的菜名来。
“乳炊羊、鹅鸭排蒸荔果腰子、莲花鸭签、酒炙肚胘、入炉羊头签、翠玉葱泼兔、金丝肚羹、琉璃五彩羹、锦绣炙野獐、煎鹌子、生炒肺、水晶蛤蜊盘、......。”
寒风中那菜肴的香味形色勾动着众人的喉头,随着这一道道菜名的报出,众人都只觉舌下的口水快要泛出口角来。
长台的两边各有一位身体魁梧的壮汉,他们双手齐舞着不断的往口中送着食物。他们的眼睛瞪视着对方,口中飞快的咀嚼吞咽着,仿佛丝毫不知入口的是何种美味一般。
他们的眼中唯有速度。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比对方再快上那么一点便是胜了。
众人一面惋惜着那些昂贵而美味的菜肴,一面开始摇手呐喊为这两名壮汉助起威来。
此时丰乐楼的三楼,临街的窗子大开着。两名贵公子正凭着窗向长街上望去。其中一名头带玉冠的贵公子正大笑着,双手兴奋的连连拍上窗框,“凤世子你可是要输啦。”
另一名贵公子端着壶酒斜倚在窗前,闻言只是一笑并不与他争论什么。他生的本就是极好,这一笑之间更是风华无限令人不敢逼视。
他的身上的装饰很少,乌黑如墨的发梳拢的整齐只插着根通体无暇的白玉簪。身上的狐裘亦是雪白的,狐裘之下是一件青蓝的袍子。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位智珠在握,运筹千里的在世诸葛。
然而,只是看起来而已。
全汴梁城的百姓都知道,定北侯家的世子爷是个锦绣在外腹中草团的绣花大枕头。或许还不如绣花大枕头,因为绣花大枕头它是不会惹事儿的。
定北侯世子凤卿城何许人?这个问题哪怕是汴梁城中那刚刚学会说话的黄口小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回出两个字“纨绔”。
京都的纨绔也是能划分出等级的,凤卿城就是高立在那等级巅峰的第一纨绔。
他身边那个正大笑不止的贵公子便是京都第二纨绔,左丞家的幼子云安。看着楼下长街上的战局,云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他招手,他那打败凤卿城成为第一纨绔的伟大志向就要实现。
他甚至已经开始合计着待到打败凤卿城之后在哪里摆酒庆贺。
此时的长街上,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那刚到京都不久的便向一旁的众人打听这场新奇的热闹。这个世界上哪里都不会缺少热心的八卦爱好者,京都汴梁更是如此。当即便有许多人给出了解释。
“今日定北侯世子和左相家的小郎君包下了丰乐楼,设下这一场赌局请大家同作证人呢。”
“赌的是这两位壮汉谁先吃到长台的中心。”
“先吃不下的那个也算输。”
那人咋舌,“包下了丰乐楼?这些名贵菜肴就这么,就这么......。”糟蹋两个字在那人的舌尖滚了几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又有一位新到京都的客商提出了疑问,“这两位设赌是为了什么呀?”
这次没有人再回答。为了什么?那自然是不为了什么,没有任何理由。纨绔的世界他们这等凡人自认不懂。
重围之外,一辆稍显老旧的华丽马车远远的停了下来。跟在马车旁的随从驱马前行几步,转回来向那车中的人低声回道:“殿下,是凤世子和云小郎君。整条长街都堵上了,我们是否要绕路回去?”
马车中传出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来,“也好。”
就在此时,一名书童打扮的半大小子从长街的另一边飞奔而来。他灵活的好似一尾泥鳅,三五下就钻过了人群冲上了丰乐楼。才刚刚攀上那连接三楼的楼梯便高声喊起来,“郎君、郎君,不好了!那巧嘴八哥被定北侯府的人买走了。”
云安闻言登时大怒,跳起身来指着凤卿城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凤大郎,你故意引我到这里就为了去抢那巧嘴八哥儿。先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三日后同去竞价,价高者才得。你、你耍无赖。”
凤卿城看了他一眼,然后悠悠然的回过头去向着长街上的百姓喊道:“今日是我凤某人输了,云小郎君高兴要在这丰乐楼设一天的流水宴。诸位还不快谢过云小郎?”
此言一出,长街之上的百姓顿时欢欢喜喜的涌进了丰乐楼。就是远在长街他处的人闻听到这一消息也脚步飞快的奔了过来。顿时整条长街场都混乱起来。
云安有些呆愣,他什么时候赢了,又什么时候要摆流水宴了?不过,面子是一定不能